懸園寺中,徽妃來到裴相院前,正要進去,卻見裴相匆匆帶人出來。
徽妃皺眉,“父親為何匆匆出門,是出事了嗎?”
裴相沒有停留,一邊往外走,一邊低聲問:“宮中清涼台是不是又有了什麼動靜?”
徽妃面色微微沉下,“本宮還沒能探知……”
裴相打斷道:“剛接到消息,榮王不在封地,他手底下的人卻到了上陵,暗中潛入了懸園寺。”
徽妃道:“他敢反?”
裴相卻隻冷笑了下,“他是不敢。可他的人既然闖了懸園寺,他敢不敢,那就全憑陛下說了算。陛下和榮王之間,勝負毫無懸念,可此次,陛下偏偏派成蹊守懸園寺。”
徽妃握緊了掌心,試圖分析道,“陛下生母裴太後是我裴氏旁支出身,也是您協助陛下壓倒楚太後……”
裴相面色冷然。
“裴家是有這點恩惠,陛下不能明面上無故動我裴氏……”
裴相目光冷厲了些,“那你可知,裴太後的死是陛下親自動的手,裴家在他眼裡算得上什麼?如今裴家勢大,絕不能在露出半點錯處。”
徽妃掐緊掌心,耳邊山風呼嘯,兄長裴成蹊仍在督察布防,至今未歸。
今日畢竟是祭祖之日……她眸色沉沉地看向沉沉黑夜。
家族為重……雲妃之事,她下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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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晚晚是被外面壓低聲音的交談聲吵醒的。
她應當是被人打昏後,随意扔在一處破舊房間的地上。
“咱們的人收到确切消息,說陛下綁了咱們王爺來懸園寺,要在懸園寺祭奠裴太後……皇宮太過森嚴,端午這幾日在宮外,幾乎是擺着引人上鈎。陛下真會将王爺帶過來嗎?”
另一道粗粝的聲音道:“别人不知道清涼台裡頭有什麼,我和王爺心裡清楚。先帝窮奢極欲建造酒池,容厭回宮後,沒少在酒池被看笑話。先帝死後楚後掌權,平了那裡,容厭如今又将酒池挖了出來,你覺得是用來做什麼的?”
“報複、殺人用的地方?”
“不錯,裴家那獵戶女死在懸園寺時,王爺就在外面,他既然喜歡在故地報複回來,今日也剛巧是那獵戶女被殺的日子,他當然得把王爺帶到懸園寺來。今日是最後的機會,必須将王爺救出來!”
葉晚晚悄悄睜開眼,月光從屋頂的罅隙中投下,隐隐能照亮破舊的室内。
這裡應當是廢棄院落的柴房,蛛網灰塵密布,門縫緊緊關着,她枕骨後劇痛,仔細聽了一下周圍,除了門外的交談聲,屋内沒有一點聲音。
葉晚晚微微擡頭,屋内場景盡收眼底,她往身後看了一眼,視野中乍然出現一人。
她驚地瞳孔猛地一縮,隻見這人被綁地嚴嚴實實,平躺在她身後不到一臂的距離。
绀青色衣袍,是容厭讓她跟着的那個僧人。
葉晚晚抿緊唇,當下保住她自己的命才重要。
她動作極輕地轉過身,碰了碰僧人的手臂。
僧人呼吸細微到讓人察覺不出,卻極為平穩,一動不動。
她又小心試探了下,确定僧人沉沉昏睡着,立刻在身上找了找,掌下在衣袖間順利找到不到拇指大的小瓷瓶,手指收緊。
人人都知道她體弱多病,對她的防備反倒最輕。
黑暗中,葉晚晚漆黑的眼眸微微折出稀薄的月光,瞳孔深不見底,握着自己準備好的藥,她心中安定下來
門外交談還在繼續。
“狗皇帝确實寵愛那個雲妃,居然把人帶去裴氏的牌位前面,帶着她,萬一咱們的人暴露,拿她換人、擋刀都行。”
“不錯,原本隻打算擄來那和尚,沒想到皇帝的寵妃也在……哈,十幾年前,誰能想到,那個動手弑母、話都不會說的野種還能翻身。”
“統領,慎言!”
“慎什麼言?今日抓了雲妃還有後山那些女眷,甚至還失手弄死了兩個,不論救沒救到王爺,你覺得咱們還能好好留在大邺?”
這人冷笑起來,聲音大了些:“你我不論如何都得投奔别國,那雜種可再也算不上你我的君主。”
黑暗之中,葉晚晚安靜地聽着。
“如今能和大邺抗衡的,隻有草原上的金帳王庭,剛好,今晚還能享一享大邺的女人……你再去找王爺的蹤迹,容厭今晚不會放過折磨王爺,一有消息立刻來報!我在此處守着。”
一人腳步聲遠去,那道陰險滑膩的聲音笑了出來。
“待我與榮王到了王庭……”
“狗皇帝的妃子……我先嘗嘗她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