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了一聲,又問:“所以呢?”
花雀兒答:“所以我想跟您合作啊。”一面說着,一面往道袍男跟前湊了湊,一番低語後,又道:“我就是年紀太小了,怕人老太太不信我,所以我才找你合作。怎麼樣,幹嗎?”
道袍男摸着下巴沉思。
這事要是真成了,不但能掙到一筆錢,而且還能給自己的卦攤打點名氣招攬新客源;就算不成……就算不成也不過就浪費點時間和口舌而已。
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這些了。
所以為什麼不幹?
道袍男一撸袖子:“幹!”
花雀兒打了個響指:“好。那你知道等下該怎麼做吧?”
道袍男道:“知道知道!先告訴那太太她最近有兩場血光之災,但隻給她指明第一場血光之災發生的時間和地點。”
如果第一場血光之災應驗了,那老太太自然就信他了,第二天肯定會巴巴送上金錢求他化災解厄。
一想到這個,道袍男一陣興奮,夾着牌子就要去找花老太,花雀兒伸手拽住他,将剛才拿出的十塊錢塞過去,道:“這錢你拿着,等下買藥用。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不光那老太太有血光之災,你也有血光之災。不過你也别擔心,你這災不大,就是臉上破點皮的事。”
道袍男:…………
真的假的喲?
那邊,花老太已經收拳了,正彎腰拿放在地上的保溫杯。花雀兒推了推道袍男:“快去吧,老太太要走了。”
道袍男丢下句“明天見”,忙夾起招牌朝花老太跑去,沒出兩分鐘便捂着臉嗷嗷叫,花老太則拎着保溫杯匆忙離去。
道袍男臉頰上火辣辣地疼,待看見手掌上糊着的血迹時,滿心不悅登時散去:嗨!讓小姑娘說中了!臉還真讓人撓破了!
他忙扭頭朝古樹那邊張望,就見小姑娘正站在樹下朝他笑,還朝他比出了一個剪刀手。
這手勢他知道,是勝利的意思。
于是道袍男見樣學樣,也笑着回了小姑娘一個剪刀手。
隻是,人家小姑娘做這種動作叫天真可愛,他一個穿着道袍的老爺們也做這種動作就顯得有點滑稽可笑了。
花雀兒忍俊不已,撲哧樂了,朝道袍男揮了揮手後,轉身快步離開,一路小跑着去文具店買了些學習用品,趕到公交站時,徐婉柔已經在那裡等她了。
母女倆又買了些日用品,這才坐車回家,一到家徐婉柔就開始着手準備午餐:清蒸大閘蟹,糖醋排骨,闆栗燒雞……全是硬菜,整個小院裡彌漫着一股飯菜香。
另一邊,花老太端着飯碗有些愣神。
早上公園裡那個算命的說的話,就跟團鬼魂似得纏着她不散。
血光之災,血光之災……啊呸!你才有血光之災呢!
任誰聽人說自己有血光之災都會心裡不舒服,更何況還是花老太這種惜命勝過惜金的人呢?
這該死的臭算命的!就愛滿嘴噴糞!
老太太咬着筷子心中咒罵,坐在飯桌對面的花衛國連着喚了她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隻得拔高音量,大聲叫道:“媽!”
吓得花老太一個激靈,險些沒讓筷子戳了嗓子眼,她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喝道:“叫什麼叫!叫這麼大聲幹嘛呢!你想吓死老娘啊!”
一面說,一面驚魂未定地撫着胸口。
花衛國委屈道:“叫的聲小了您不是聽不見嘛……”
結果換來花老太一個奪命追魂眼,吓得花衛國都不敢吱聲了,委屈地縮了縮脖子
這邊,花老太緩過神後,扯開話頭道:“你跟嬌蘭抓緊時間把結婚證領了,這事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娃都要生出來了。”
一說到這個,花衛國立馬顧不得委屈了,忙道:“媽,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呢。嬌蘭今天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胎像很穩,将來生下來啊,肯定是個大胖小子。”
一面說着,一面望着花老太直樂。
花老太心中郁悶果然散去大半。
柳嬌蘭肚裡的那個孫子,對花老太的誘惑,就好比人參果對豬八戒的誘惑,日日想夜夜盼。
她不放心地叮囑花衛國道:“嬌蘭今年也三十三了吧?年紀不小啦,像她這個年紀的孕婦得特别小心一些,可不能像小年輕似得毛毛躁躁,别傷着了我寶貝孫子。”
花衛國連聲應是。
花老太又道:“還是要趕緊把結婚證領了才好,這樣嬌蘭就能住進咱家,我也好照顧我的大胖孫子。”
雖說已經有了一個十六歲的大孫子了,可那孫子畢竟是在别人家長大的,不容易養熟,不像柳嬌蘭肚子裡的這個小孫子,幹幹淨淨一張白紙生下來,是黑是白由着自己畫,這樣養大的孫子跟自己才親。
花老太道:“明天,我看就明天吧,明天你就帶嬌蘭去民政局把結婚證領了。哎,衛國,你傻愣着幹嘛?聽見我說的話沒?”
花衛國垂着頭,小聲道:“聽見了聽見了……咳!媽,是這樣的,嬌蘭說先不急着領證……結婚嘛,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讓咱先把房子過戶一套給她……”
不等他把話說完花老太就炸了,拍着桌子吼道:“她想幹嘛?拿孫子要挾我嗎?還沒結婚就開始惦記咱花家财産了!”
花老太氣得直呼哧,花衛國忙過來幫她拍背順氣,勸道:“媽您先别生氣啊,您先聽我把話說完,嬌蘭說了,這房子她不要,是給柳輝的,到時候房産證上也隻寫柳輝一個人的名字!”
柳輝就是花家那個在别人家長大的孫子,原本叫孟輝,柳嬌蘭跟前任丈夫離婚後,孟輝就改名叫柳輝了。
如果房子給柳輝的話,那倒也能接受,柳輝就算跟她再不親,可到底也是她花家的孫子。
房子給他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想到這些,花老太氣消了一些,但還是冷着臉問:“那你打算把哪套房子給她?”
花家一共有四套房産,三套是最近幾年買的,在市區,另外一套在老城區的青磚巷,是花衛國結婚那年買的。
花老太隻願讓出青磚巷的老房子。
花衛國道:“我覺得西城區的那套大三居就不錯……”眼看花老太剛順好的毛又要炸開了,他忙加快語速道:“不過嬌蘭說了,把青磚巷那套老房子給柳輝就行了。”
花老太炸了一半的毛這才歸位,撇了撇嘴,道:“那房子也不便宜……給就給吧,反正是給你兒子的,也不是給外人。”
一面說着,一面起身去廚房兜湯,花衛國也剛好去廚房,母子二人撞到一塊,年老的花老太被撞的跌倒在地,花衛國手裡的碗則撞在旁邊的牆壁上,當場裂開,一塊碎碗片砸在了花老太腦門上。
一陣刺痛過後,鮮血泊泊而出。
花老太呆坐在地,瞅着沿着下巴不斷往下滴的血珠子,一張老臉白成了雪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