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回響起早上那個算命的跟她說過的話:
——施主您印堂發黑,近日怕是有血光之災啊。
血光之災、血光之災……好好擱家吃個飯都能破了頭,可不就是血光之災!
花老太捂着血流不止的額頭,渾身直哆嗦,恍惚中看見兒子一臉焦急地沖她喊着什麼,可到底喊了什麼,花老太卻是一個字也聽不見,耳邊回響着的全是算命先生的話:
——您我相遇,便是有緣,今日本道長就免費送施主一卦:施主今日便有一場血光之災,地點是施主家中,兇器是一個碗。
時間地點一個都沒錯,全都說中了!
這是不是說第二場血光之災也将要應驗了?
想到第二場血光之災帶來的後果,花老太抖成了篩子,爬起來一把抓住花衛國胳膊,急道:“快!快快快!快去找那個算命先生!”
指甲掐在肉上,疼的花衛國直顫,當下便叫道:“媽!找什麼算命先生啊!咱要找的是醫生!”
老太太别是給砸傻了吧!
花老太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氣的擡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背上,又飛快地将早上遇到算命先生之事說了一遍。
花衛國聽後,驚訝的瞪大眼睛,叫道:“竟然還有這種事!媽,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花老太道:“還能怎麼辦!趕緊去找那個算命先生啊!”
這次的血光之災隻是頭上破點皮,下次的血光之災可就要落在她未出世的孫兒身上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什麼似得,花老太話音剛落地,家裡的電話便驟然響起,吓得她一個哆嗦,瞪着桌上的電話,竟是畏懼着不敢去接,擡手推兒子道:“你你你……你去接!”
花衛國拎起話筒,旋即便像被烙鐵燙了似得,扯着嗓子喊道:“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醫生怎麼說?孩子要不要緊……”
下面的話花老太已經聽不清了,她耳膜嗡嗡作響,雙腿軟的好似沒了骨頭般,扶着牆壁直往下癱,等花衛國挂斷電話,花老太又爬了起來,再次抓住花衛國胳膊,連聲催他:“趕緊的,趕緊去找那個算命先生!”
花衛國急道:“媽!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找要找算命先生……嬌蘭可還在醫院躺着呢!”
花老太道:“就是因為嬌蘭在醫院躺着,所以我才要急着找算命先生……不不不,是道長!叫人算命的太不敬了!兒啊,你知道道長今早跟我說什麼了嗎?道長說咱家近日有兩場血光之災,先是我破了頭,現在嬌蘭又見紅躺醫院了……再不趕緊找道長給咱家去災解訛,你兒子就要保不住啦!”
……
當天晚飯時間,望着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口的花老太和花衛國,徐婉柔還有些害怕,不知道這母子倆又要鬧什麼幺蛾子。
等花老太将一串鑰匙塞到她手裡時,她更是吓得接都不敢接,急道:“媽,咱們當初可是都說好了的,您怎麼……”能反悔呢?
花老太就見不得她這沒出息樣,可一想到道長說的話,她還是堆起一臉笑,拉着徐婉柔手道:“婉柔啊,你說你跟衛國吧,怎麼說也做了十幾年夫妻,還給老花家生了一個孫女,對我這個老婆子也是孝順的很……按理說,我不應該讓你們離婚的,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我總不能讓老花家香火斷在我兒子這裡啊!”
一面說着,一面擠出了幾滴淚。
徐婉柔耳根子本就軟,再讓花老太這麼一哭,也忍不住跟着抹淚。
花老太見狀,忙道:“婉柔啊,媽這兩天好好反省了一下自己,也認識到錯誤了,所以媽決定了,把青磚巷那套房子補償給你們娘倆!”
徐婉柔瞪大眼睛:“啊?”
花老太再次把鑰匙塞進徐婉柔手裡,大聲道:“婉柔啊,青磚巷那套房子以後就是你們娘倆的啦,可跟我們老花家再沒關系了!”
花老太說完,拉着花衛國匆匆離去,似乎生怕徐婉柔再追上來把鑰匙塞給他們似得。
直到坐上車,花老太這才覺的壓在頭頂的巨石沒了,拍着胸口長長松了口氣,母子二人坐車往醫院趕去。
柳嬌蘭躺在病床上,面色有些白,一副楚楚惹人憐狀,可一聽花衛國說把青磚巷的房子給了徐婉柔母女,她頓時急了,抓着花衛國手直道:“不是說青磚巷的房子給柳輝嗎?怎麼又給她們了啊?”
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貪财相顯露無疑。
花老太看的直皺眉,可一想到這女人肚子裡還裝着她老花家的寶貝孫子,花老太隻得又硬生生把不喜壓下,沒好氣道:“你懂什麼,青磚巷那套房子是兇宅,不能留在咱老花家!”
花衛國則把事情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末了,他道:“青磚巷那套房子,當年本就是用徐婉柔帶過來的壓箱底錢買的,照理說那房子本就屬于徐婉柔。如今我跟她離了婚,房子卻沒給她,徐家兩個老人在地底下就不樂意了,先是我媽出事,現在又是咱們兒子……道長說了,那房子必須得還給徐家,不讓咱家就沒法安生。”
聽的柳嬌蘭一口白牙差點咬個稀碎!
那可是青磚巷的房子啊!不出一個月就要拆遷的房子啊!
青磚巷的房子雖然又老又舊,可是面積大啊,有前後院不說,還是上下兩層的樓房,所有面積加起來都有三百多平了!
拆遷起來光是裝修補償就不得了!
根據記憶,前世拆遷時,花家靠着青磚巷那套老房子拿了十五萬的裝修補償款,另外還又分到了兩套大三居!
如今居然全便宜了姓徐的那對母女!
本想裝病吓吓花衛國,好讓他早點把青磚巷的房子給自個兒子,哪曾想弄巧成拙,到頭來便宜了别人!
可她又能怎麼辦?
告訴花衛國自己其實是裝病、褲子上的血也是塗的雞血?
跟花衛國說我知道你将來會破産,所以現在就想趁着你富有時趕緊撈一筆在手裡?
怎麼可能嘛!單不說她這個心思花家人容不下,光重生這種事說出來就沒人信!
柳嬌蘭長長吐了口氣,望着花衛國,擠出一抹笑,艱難道:“那……好吧。”
好吧,花衛國四十六歲時才破産,現在離他破産還有幾年時間,趁着這幾年時間,自己盡可能多的将花家财産轉移到兒子柳輝名下就是了。
總之不能再像前世那樣,老了老了還要跟着花衛國過貧困潦倒的生活,最後還因為沒錢診病而死在出租屋裡。
另一邊,漢城郊區的徐家老宅裡,徐婉柔掂着一串鑰匙,感覺像是在做夢,喃喃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就把房子給我們了呢?”
花雀兒冷笑,随口道:“因為他們覺得那是兇宅呗!”
前世裡,花老太今天确實是被碗砸破了頭,柳嬌蘭為了找花衛國要房子,也确實裝病了。
花雀兒正是因為知道花家會發生什麼,所以這才會找個算命的涮了花老太一把。
但前世裡柳嬌蘭裝病應該是在三天後,沒想到這一世竟然提前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青磚巷的房子算是拿回來了,現在就等着拆遷拿錢分房子啦。
花雀兒開心地摟住了徐婉柔胳膊。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花雀兒一下公交便直奔公園,到了約定地點一看,道袍男果然已經等在那裡了。
一見她過來,道袍男忙快步迎上,喜滋滋道:“哎呦小大師哦,您可算來了,我都等您老半天啦!”
一面說着,一面從兜裡摸出一千塊錢,樂呵呵道:“那老太太真大方,一下子給了一千的辛苦費!小大師,給,這是您的那份。”
說話間抽了五張一百的出來給花雀兒,花雀兒接過,笑:“合作愉快。”
道袍男也笑:“嘿嘿嘿,合作愉快。”
但卻站着不走,隻嘿嘿直笑,直到花雀兒挑起眉頭,他這才期期艾艾道:“那個……小大師啊,請問您……您收徒嗎?”
這算卦水平可比自己牛掰多了!
花雀兒一怔,旋即失笑,搖頭道:“抱歉,我不收徒。”
說完朝道袍男揮了揮手,轉身離開,脊背筆直,步履輕盈,宛如仙子漫步雲端。
看的道袍男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