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仙子一出公園門便拔步狂奔,小身闆在人群中左沖右撞,背包撞在背上哐哐響,馬尾辮上下起舞,嘴裡還不斷叫着:“借過借過……哎呀對不起撞着您了……是呀是呀,我急着上學呢……”
哪還有什麼仙子的閑散,隻剩下狼狽和焦急。
根據記憶,花雀兒這會兒的班主任姓焦,人稱雙面膠,因為這位焦老師有兩張臉孔:面對優等生時滿面笑意且和藹又可親,面對差生時則兇巴巴形似母老虎。
而花雀兒又很不幸的是個差生,所以她不能遲到,一遲到就得站到走廊上聽課。
本來成績就不好,再被攆到走廊上去,就更沒法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
重生後的花雀兒,想看到雙面膠和藹可親的一面。
說實話,沒進高中之前,花雀兒學習成績并不差,甚至可以說還不錯,不然她也不能夠考上漢城一中。
可奇怪的是,自打進了高中後,花雀兒學習能力忽呈斷崖式退化,高一上學期勉強還能聽懂老師在講什麼;下學期除了語文以外,其它科就進入聽天書模式了;到了期末考,整張試卷能下筆的便隻剩下選擇題了。
就好像聰明竅一下子被鎖死了一般。
而且她做選擇題時的情形還是這樣的:草稿本上分四行寫上ABCD,閉着眼睛用筆尖戳,戳到哪個字母哪個字母就是答案。
好在每科都有選擇題,她這才不至于交白卷。
然而這樣做的結果是:高一下學期期末考,她考了一百一十八分。
其中語文占了八十八分。
總分年級倒數第一。
跟年紀倒數第二的喬遇拉開了整整兩百分的差距。
花雀兒到現在都記得雙面膠發成績單時說的話。
雙面膠說:“花雀兒同學,恭喜你呀,恭喜你打破了漢城一中建校以來的最低分記錄!”
漢城一中是漢城三大有名重點高中之一,在花雀兒之前,漢城一中的最低分記錄是三百零五……
要不是花雀兒平日裡乖巧不惹事、而且學校也不能因為成績不好就将學生開除了,隻怕她早就被趕出校門了。
有這種學生簡直就是漢城一中的恥辱。
不能再讓這個花雀兒同學拉低班級平均分了。不單單是恥辱的問題,班級平均分上不去,她這個班主任也要跟着受牽連:扣獎金!
太氣人了。
雙面膠一面盯着手上的腕表守時間,一面琢磨怎樣把遲到這件事上升到最大化,從而好名正言順的把這個笨學生開了。
以前上課時,總覺得時間不夠用,十分鐘短的就像一分鐘,都不夠講一道題的。
可現在一分鐘卻漫長的像十分鐘。
雙面膠緊張的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好在一分鐘終于還是要過去了,隻剩下最後十秒鐘了。
雙面膠放心了,不再盯着腕表守時間。她翻開教案,又拿起一支粉筆,正要在黑闆上寫上今天的課題,視線無意間往教室門口一掃,旋即愣住。
就見花雀兒同學正拎着書包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進教室,并在第一聲上課鈴聲響起時及時地掏出了課本……
雙面膠:…………
雙面膠差點沒把手裡的粉筆捏成渣。
她闆書也不寫了,見鬼似得瞪着花雀兒,脫口就道:“花雀兒同學,你學費和生活費該交了,全班就你一個同學沒交!”
學費不交照樣讓你退學!
帶着怒意的話又響又亮,原本還有些許低語聲的教室一下子安靜下來,落針可聞,所有視線全都聚焦在了花雀兒身上。
正拿手背擦汗的花雀兒有些愣怔,手背抵着下巴一動不動,大眼睛看看這個,望望那個,轉啊轉的,轉着轉着就轉出了兩片波光。
日光刺破雲層,又透過玻璃,落在少女臉上,顯得她一雙眸子愈發晶瑩,宛如蒙上一層水霧。
不過落在他人眼裡卻是這樣的:
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是自尊心爆表的年紀,又被這麼當衆呵斥,怕不是要羞死了吧?瞧,眼淚都出來了。
雙面膠隐隐有些後悔。作為一名教師,她真的不應該産生這種心思。可一想到被花雀兒拉的墊底的班級平均分,以及每次開會時教導主任的點名批評,雙面膠又狠下心來,繼續道:“其他同學報名時學費就交了,就你一個人沒交……花雀兒你要幹嘛?!”
這是終于要惱羞成怒了嗎?
很好很好,不交學費,還在課堂上頂撞老師……等着被退學吧!
這個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的……花雀兒。
雙面膠望着突然站起來的花雀兒,緊張而又期待。
高二七班的座位是按成績排的,年紀倒數第一的花雀兒,自然隻配坐在最角落裡。
跟她同桌的是年級倒數第二的喬遇。
少年一頭碎發,五官俊美但卻冷峻,氣場很冷;右手手腕内側還有一個狼頭紋身,又添幾分狂野。
全身上下都在向外傳達一個信息:别惹我!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陰沉着臉趴在座位上一動不動,花雀兒推了他兩次,他才不情不願讓開了道。
他歪頭望着朝講台疾步而去的花雀兒,想了想,擡手抓起一本書,正要拍在前面同學腦瓜上,忽聽一個女聲脆脆道:“對不起焦老師,給您添麻煩了,這是我的學費和生活費。”
喬遇/雙面膠:…………
喬遇準備揍人挑事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雙面膠望着講台上的錢呼吸都卡殼了,再看看一臉乖巧的花雀兒,她頭一次希望自己的學生還是不要那麼乖巧的好……
然而她的學生就是這麼乖巧。
雙面膠望了眼認認真真聽講的花雀兒,心中沒有半點欣慰,唯有沮喪。
認真聽講有什麼用?再認真她也聽不懂!這就是個笨的!
隻要有這位花同學在,高二七班就甭想摘掉班級平均分倒數第一的帽子!
真是太讓人沮喪了!
比起雙面膠的沮喪,花雀兒卻是開心的不行。可能是重活一世的緣故,又或是前世鎖死的聰明竅,這一世讓閻羅解鎖了,花雀兒覺得自己好像變聰明了。
别的不說,就說雙面膠讓熟背的那首《蜀道難》吧。她記得這首詩她前世從高二背到高三畢業,也才背到“問君西遊何時歸”這一句上,可今天才讀了一遍就能脫書背了。
還能做到自主翻譯。
就連以前聽起來猶如聽天書的物理化學,現在也能聽懂了,雖然還隻是一知半解,但比起前世來好了可不止一星半點。
花雀兒有種感覺,隻要她把高一時拉下的知識點補上,接下來的課程她絕對能跟上。
或許真是閻羅王幫自己解鎖了聰明竅?就像自己突然變大的力氣一樣。
也是哦,自己可是奉命重生拯救大佬的人呢,不聰明點怎麼能行?
花雀兒坐在公交車上,兩手托着腮幫,望着窗外飛閃而過的夜景傻笑,笑了一會兒又想到一個問題:自己都重生三天了,那位需要她拯救的大佬怎麼還沒出現啊?
鬼使大人該不會忘了這茬吧?
花雀兒收了笑,擰眉望着窗外愣神,沒留意到一隻手正探向她褲兜,兩根指頭張開,夾住兜裡的錢币,一點一點往外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