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居然在這種地方吵架。”
阿笠博士盤腿坐在火堆前專心緻志地侍弄着面前的湯鍋,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吵架聲,是他們隔壁的帳篷發出來的。
“臨時聚集在一起的人沒有相處沒有了解,隻憑着頭腦發熱的愛好勉強湊在一起!相處的過程中如果無人退步的話,吵架乃至最終分道揚镳也為必然的。”工藤新一邊說邊把切地歪歪扭扭的黃瓜丢進了咕嘟咕嘟滾開了的鍋裡,又捏了一片薄薄的厚片的紅蘿蔔片塞進嘴裡,“剛剛停車時不就已經吵過一次了嗎?”
他說的是在他們之後來到這裡的一組旅遊搭子,是在社交網站上認識的,約定好一起出來遊玩,這裡是他們第一站。
吵架聲還在繼續,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工藤新一低頭擇菜,他已經再考慮把耳塞取出來帶上的可能性了。
“對了新一,你那個大阪的朋友前天聯系我了。”阿笠博士似乎想起了什麼,壓低了聲音附在他耳邊,“怎麼辦,聽他電話裡的意思是過段時間要來找你。”
“服部啊......”
工藤新一垂下眼,若有所思。
服部平次是和齊名的高中生偵探,他們倆個一個被稱為“關東的工藤”,一個被稱為“關西的服部”。既是好友,也是對手。
如果是服部的話,他還真的沒把握能夠瞞過他。
工藤新一是在國一時學校組織的旅行認識的服部平次。
那時帝丹中學和改方學園的住宿恰巧在同一個地方,他在滑雪時候遇到了服部平次和他的青梅竹馬遠山和葉。
後來又發生了一起案件,彼時他對推理的領域仍處于摸索的階段,從懷疑到調查一直在跌跌撞撞地進行中,中途遇見了和他懷揣同樣想法的國中生,那時心裡隐隐冒出要和對方一較高下的想法。
而在案件解決後,他踩在松軟的雪地裡一步一步往旅店走,遇見了背着崴腳愈發嚴重的服部平次和遠山和葉,他也是在那時才知道原來比他先一步推理出真兇的國中生就是剛剛認識的服部平次。
于是,他們的友誼就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新一?”
隐隐察覺到他看着長大的孩子情緒有些低落,阿笠博士緊緊握住他的手,無言地鼓勵,“會好起來的。”
他擡起頭,茫然地眨眨眼。
阿笠博士和藹笑着,輕聲而堅定的又重複了遍。
工藤新一微微一怔,沒有拒絕來自長輩的好意,旋即唇邊綻開笑容,他豎起食指搖了搖,眼中光芒依舊,“我會永遠期待那一天的來臨!”
“好!這可是你說的!”耳邊突然乍響女人尖銳的聲音,他本能地移過目光,就見打扮時髦的女性踩着一雙恨天高走到停車的位置,拉開駕駛位的車位鑽進去,關車門前不忘看向宿營的方向,“我真是後和你們一起出來。”
車門被重重地關上,回應她那一句的是被扔出來散落一地的随身衣物。
看完熱鬧後便收回了視線,阿笠博士這邊已搭起爐竈,準備烤串。
這裡雖然是宿營地但林木衆多,再加上此前這裡在沒有規劃前曾發生過幾起用火不善導緻森林起火的實例,于是政府接管這裡将此地劃為專屬用地,圈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範圍用于遊客露營,并安排人員進行定期維護,能夠使用明火的也僅僅是在這個範圍之中而已。
接過工藤新一遞過來串好的蔬菜和肉制品,阿笠博士把他們放在鐵盤上,擡頭看了眼橘色的天空,“孩子們是不是快回來了?”
“他們在回來的路上了。”按了下眼鏡上的按鈕,四個閃爍着的紅色圓點離他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動作麻利地撕開加熱包又把即食的鳗魚飯放在上面,“不用擔心,有明美小姐在不會有事的。”
“新一,你好像很信任宮野小姐?”
阿笠博士很了解工藤新一,他不會是随随便便就交托自己信任的人,更不要說這個人還曾做過不好的事。
“也還好啦。”工藤新一搖搖頭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對于宮野明美若說是完全信任那必然是達不到的,可若說是完全警惕更是沒有。隻是在這二者之間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沉默了默,他說:“我相信明美小姐對那幾個孩子是真心的。”
鐵盤上的烤串被加熱後發出滋滋的冒油聲,阿笠博士把它們翻了個面,等到烤的差不多就撒上一大把調料,又略略烤炙一會拿出來放在一旁的空盤中。
“咦?那幾個孩子呢?”新出智明背着登山包汗涔涔地緩緩走過來,他的領口袖口還有被汗水洇濕的痕迹,“剛剛在觀星台附近發現了很意外的事情,如果是小孩子應該會很有興趣的。”
左右環顧一圈沒有發現剛剛認識的小朋友,他不禁用可惜的語氣說道。
敏銳的偵探則是迅速提取了‘觀星台’這一關鍵詞,再聯想到自己和博士聯手準備的禮物,呵呵笑了兩聲,表情無奈:“的确是他們會感興趣的。”
“新出哥哥和保本姐姐要一起來嗎?”他指了指已經擺爛了三分之二個桌子的食物,發出邀請,“我們準備了很多,大家一起吃也比較熱鬧。”
“那就打擾了。”
殘陽隻剩最後一縷餘晖的時候,四個人終于灰頭土臉的姗姗來遲,身後還跟着一位表情讪讪畏畏縮縮的女性。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工藤新一給幾人遞過各自的毛巾,到最後那位陌生的女性時,他的手一頓低聲說了句“不好意思,麻煩稍等一下”,起身去帳篷裡的背包中拿出一條全新的壓縮毛巾,在清水中投洗幹淨後遞給她,“大姐姐,你先用這個吧。”
她直直望着遞來的毛巾,眸中情緒複雜。髒兮兮地手掌接過毛巾,低低地道謝而後背過身小心翼翼地擦拭身上髒污。
手背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劃傷?工藤新一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的動作,微微出神,甚至還無端地發散了些思緒。
“謝謝你,男孩。”女人操着一口别扭的日語,探視的目光不斷在衆人臉上掃來掃去,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過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開口:“我叫星野奈奈子,在森林裡迷路了,多虧了少年偵探團的各位才能帶我出來,真的很感謝。”
似乎是怕衆人不相信,急切地用重複了幾遍。
工藤新一回以微笑,而後他看向恹恹地幾人,戲谑的挑起唇角,“怎麼這幅神情?是沒有找到寶藏嗎?”
提及寶藏,三人瞬間來了精神。
“才沒有!柯南你和博士出的迷題我們都解開了!”吉田步美興沖沖地揚起頭,從袖口裡取出一直小心翼翼護着的裝着螢火蟲的玻璃瓶,“謝謝你的禮物!”
圓谷光彥左手拿着玻璃瓶,右手拿着假面超人的典藏卡,“什麼時候還可以再來一次?”他躍躍欲試地伸出手。
“沒錯沒錯,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小島元太握緊拳頭,另一手則揮舞着假面超人的手辦。
阿笠博士推了推身旁的小孩,“怎麼辦,新一?”
小孩幹笑幾聲耳朵自動忽略了“再來一次”的提議,轉而認真地誇贊其他們的行動力,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原來那一箱子的東西是你們準備的呀。”新出智明很容易就認出步美等人手中的物品是他在觀星台那的箱子裡見到的,轉而一想就明白了始末。
“這螢火蟲真好看。”保本光借來一個玻璃瓶觀察着,“這麼多的螢火蟲你們一定抓了很久吧?”
她看向準備這些的兩個人。
阿笠博士搖頭擺手拒絕三連,“都是新......柯南的主意,我隻負責抓。”
星野奈奈子動動眉,目光驚喜地看着在瓶子中震動翅膀的螢火蟲。
此時此刻的天已經慢慢黑了下來,螢火蟲發出的光輝更加明顯,夜色下移動的亮色光源分是引人。
“其實很簡單啦,我隻是利用了書上說的螢火蟲的習性。”工藤新一把他的準備工作娓娓道來,“這樣子,就可以抓到很多的螢火蟲了。”
“诶——那我一會可要試一試。”保本光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就要試一試。新出智明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欲言又止。
看見這一幕工藤新一轉過臉偷偷笑了笑,轉過眼又是若無其事好似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隻是翹起的唇角如何也壓不住。
“新出......”
調侃的話剛剛冒了個頭,不遠處響起一聲尖叫。他目光一凜,登時起身往聲源處跑去。
是之前離開的女人。
先前時髦的女性斜倒在地上,身子在車内頭在車内。而駕駛座的車門大開着,男人跌坐在地上,手邊還有個打翻了飯盒。
他心下一驚,随即大步上前,喝道:“讓開!”
“玉川姐姐,幫我把她擡出來。”他頭也不擡地囑咐,宮野明美上前和他一起把人放在車外的空地。根據她的面部特征以及手腕的脈搏進行短暫的判斷,工藤新一皺眉提醒,“都散開不要圍在這裡,讓空氣流通。”
聽到喊叫聲趕到的這位女性的同伴往後退了退。
“博士,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報警。”他邊沉聲吩咐邊把女人的頭擺正,又把她衣領用力扯開一個大口,而後脫下自己的外套蓋住那裡,低頭做起人工呼吸,
一次一次,一直持續到救援人員趕到現場。
看着被救護車拉走的人,工藤新一抹了把額頭滲出的汗珠微微松了口氣,他張口的動作一停,低頭看着遞到眼前的清水,視線順着伸到眼前的手臂向上移動,看見一張普通而平凡的臉。
——星野奈奈子。
說它普通平凡自然是因為這張臉毫無記憶點,屬于扔人群裡就找不到的。即便是他,短短的相處時間也沒有讓她的容貌在他腦海中留下絲毫記憶。
唯一記憶點還是手背上的傷口。
“謝謝。”偵探接過水,禮貌地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