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是裝在他剛剛吃飯時用過的寶特瓶中,上面還有他為了防止混淆做的标記。裡面的水是溫熱的,處于一個不燙不涼剛剛好可以入口的溫度,可是剛剛做完飯就已經把火熄了,這水她是怎麼加熱的?
他擰開瓶蓋,小小地飲了幾口。
這裡雖是東京近郊,但仍屬于東京區的警力管轄,随後而至的警員正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幾位熟悉的警員。
“受害者是淺川千裕,已經送到醫院搶救了。”佐藤美和子将得到的信息一一說出,“第一個發現人是和她同行北原一郎,還有對淺川小姐進行緊急救助的是聽到聲音趕來的江戶川柯南。”
工藤新一天真無邪地笑着。
“确定是什麼毒了嗎?”
“是神經毒。”工藤新一冷靜地接口,“唇色發紫,呼吸困難無法自主呼吸,脈搏轉移,這些都是神經毒的特征。”
目暮十三點點頭,目光看向地上散落的餐食,和車内副駕駛座上拆開已經吃了大半的薯片等零食,“通知鑒視人員,化驗有無毒物殘留。”
“如果從這些食品中化驗出有毒物質,應該就可以結案了吧?”星野奈奈子走到工藤新一身邊,好奇地看着警方工作,然而在警員看過來時又下意識地躲避他們的目光,十分懼怕的樣子。
“理論上是這麼說,但我覺得希望不大。”
“如果毒藥是下在食物中從嘴巴裡進去的,那麼剛剛給他做人口呼吸的我,現在早已毒發身亡了。”
他神情平靜地講述這個事實,全然忘記了自己剛剛很可能與死神擦肩而過。
“那為什麼柯南君......,我可以這麼叫你吧?”星野奈奈子停頓一下,見他點點頭便接下說,“......柯南君為什麼剛剛要給那位女性做人工呼吸呢?不害怕嗎?”
“我隻知道剛剛如果不立刻給那個大姐姐做人工呼吸的話,她就會死掉。”有意略過了關于‘害怕’的問題,工藤新一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似乎隻是在談論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如果真的像星野姐姐說的那樣,那也隻能怪我運氣不好。”
“而且......”他垂下眼簾,望着地上的飯漬,“我能感覺到,那個大姐姐強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淺川千裕失去意識時她的手彎曲着,那是一個求救動作,她一直在努力嘗試呼吸,她想繼續活下去。
星野奈奈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細長的指節劃過眉梢,嘴唇微微開合吐露出一個含糊不清的音節消散在風中。
工藤新一默不作聲地看着她的動作,耳邊是隐隐捕捉到的兩個單詞。
他站在場外靜靜地看着警方動作,思索半晌捂着口袋轉身走到一邊。
他劃開屏幕,反複不斷的消息提醒來源于SK的博客,而這些消息的發送人都無一例外是服部平次。
消息的内容也很簡單,借着探讨案件實則話題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過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在心裡緩緩扣出個問号,他真的不覺得自己在推理時有什麼特别的風格,偵探不都是這樣的嗎?
指尖慢慢向上滑,看着頂着自己照片作為頭像的好友,工藤新一陷入沉思,強忍着把還在發消息給他的家夥拉入黑名單的操作,動作流暢自然地點了右上角的消息免打擾。
世界終于清淨了。
他緩緩呼出口氣,捏着眉心的手一停,疑惑地看向一邊灌木叢。小心翼翼地靠近,撥開灌木叢隻看見一隻後退被捕獸夾夾傷的薩摩耶,雪白的毛發也變得髒兮兮的。
他的心忽的軟了一下,工藤新一動作輕柔把它抱在懷裡,給它取下了捕獸夾。指尖拂過捕獸夾上的斑斑鐵鏽,奇怪的咦了一聲,兩指一撚指腹上便留下淺淺的紅痕。
“居然是畫上去的嗎?”
他猛地回頭,眼前已是一黑。
冽冽寒風從耳邊極速着掠過,他瞪大雙眼看着視線中的黑影離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努力伸出手要抓住什麼最終卻失敗了。
強烈的撞擊聲傳出,終是不甘地閉上眼。
......
警方的問詢和初步搜查暫時告以段落。
“奇怪,柯南君不在嗎?”星野奈奈子左右環顧四周,沒有發現那道身影,“我記得剛剛還在這裡的,阿笠先生。”
“哦柯南他......”阿笠博士的話語戛然而止,劃開的手機界面也沒有收到來自他的任何消息,将将出口的話一轉,一本正經地開口,“那孩子身體有些不舒服,先搭路過的車回東京了。”
拿着手機的手藏到背後,電話撥過去已是嘟嘟的忙音。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陌生的深山都是十分危險的。深知工藤新一不是随随便便讓人為他擔心的性格,突然音訊全無的消失無蹤隻能是遇到什麼突發的變故,讓他來不及傳給消息。
他悄無聲息地後退幾步,從背包裡找出備用的偵探徽章攥在掌心,等待對面的聯絡,同時開始思考追蹤眼鏡的備用款的必要性了。
悶雷聲一響一響的在耳邊乍起,閃電接二連三的劃破蒼穹,不一會就下起綿綿細雨。幸好現場已經搜查完畢,相關證物也都放在了證物箱,于是一幹人等便坐在淺川千裕的房車裡等待雨停。
“阿嚏——”吉田步美側過臉掩住口鼻打了個噴嚏,“抱、抱......歉,我有些冷,沒有忍住。”她縮了縮脖子,歉疚地說。
車内的暖風開着,但不知為何暖風卻不是很給力。
“這麼說也是。”佐藤警官舒展了展發涼的手指,,“溫度确實有些低,不像是開了暖風。”
“壞了嗎?出發前檢查過的啊。”房車的主人自言自語着走到駕駛位查看,儀表盤上的數字顯示空調溫度沒有錯誤。
出風口的位置他探出手,吹到掌心的隻有淺淺的涼風,和濕乎乎的潮意。
尴尬地笑了幾笑,默不作聲的把空調溫度調到了最高。
......
被荊棘劃破的手臂随意地搭在碎石灘上,微涼的雨滴一下一下砸在傷口上,手臂的主人掙紮着動了動身體,輕輕嘶了一口氣咬着牙翻身坐了起來。
工藤新一捂着快要斷掉的手腕倒了口涼吸,方才墜下來時也不知道撞到了哪裡,右手腕現在整個紅腫不堪,輕輕一碰都痛得厲害。
左右看了看大緻了解一下現在的位置,然後伸手掏兜,他面色一僵,放進口袋裡的左手慢慢拿出,是空空如也的掌心和不知何時破了個洞的兜口。
人倒黴了真是喝涼水也塞牙,誰能想到這裡竟然會有斷崖呢。
偵探沮喪地想。
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四處尋找可以讓他暫時避雨的地方,一步三挪往前走了一小截就氣喘籲籲地不得不停下來歇一歇,冷漠地擡手抹臉弄了一手的雨水,,長長呼出口氣,從地上尋了根稍顯粗壯的樹枝充當拐杖,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忽然,他空跳了一下。
雨幕下,憨态可掬的薩摩耶搖着尾巴歡快地朝他跑來。工藤新一蹲下身,伸出手掌摸了摸它的腦袋,似有所感,薩摩耶低頭吐掉嘴裡的東西在他掌心讨好地蹭了蹭。
他低頭,腳邊滾落了幾個新鮮的青色果子。
目光一轉看向咬着褲腳要把他往一邊扯的小家夥,他把地上的果子撿起用衣服兜住,然後順着它的力度七拐八扭的走起來。
短短時間,眼前已是豁然開朗。
“喂喂——這到底是哪裡啊?”偵探忍不住發出驚歎,眼前的木屋雖然小了些,但裡面一應物品俱全,可謂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可,誰會再這樣一個地方布置這樣的房間呢?
窗邊擺了張單人床,床上物品并不是全新有使用過的痕迹,房間裡其他地方也都有居住過的痕迹。
他大緻看了看便收回了目光,坐在地上生了火,脫下濕透的外套撕了兩個長條下來放在火邊烤,等衣服差不多幹透就囫囵着把火堆邊可憐兮兮的小薩摩裹了個嚴嚴實實。餘下兩個長條則就地取材,把方才完成‘拐杖任務’的樹枝折了兩截固定在左手腕,
全部完成後他已是滿頭大汗,工藤新一微微後仰望着錯落搭制的屋頂出神。
方才的襲擊來的太快,他根本沒有瞧清襲擊他的人是和模樣,隻隐隐感覺是個男人。另外,他被人扔下的瞬間胡亂抓了一把似乎是抓到了什麼,但......
茫然地看着空蕩蕩的掌心,欲言又止。
......
意外總是來的猝不及防。
正如所有人沒料到本該回家的工藤新一的手機出現在房車中,破破爛爛的那種。兇手也沒有料到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竟會在這樣一個啼笑皆非的情況下被警方戳破,也沒有想到本該死掉的人再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我在草叢裡撿到的,不可以嗎?”他自負于自己的計劃定然沒有留下絲毫痕迹,仍是梗着脖子強顔解釋,“你們有證據嗎?”
現有的證據的的确确無法證實他的罪行,警方一時無言。
熟悉的含笑的聲音懶洋洋地插了進來,衣衫褴褛的工藤新一,懷裡抱着一隻和他同樣狼狽的薩摩耶,他瘸着腿一蹦一蹦地跳過來,揚唇露出明媚的笑容。
“那,我手裡的這個東西可不可以算作證據?”
揚起的手掌中赫然是關鍵的消失的證物。
雨後初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