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路上。”甯辭垂目,“不如先生與我先來一盤棋?”
甯辭在左濟忠面前坐下,望着盤中棋局,示意他先手。
左濟忠在盤中落下一子,“聽聞你的劍術,世間可敵之人廖廖,可當真?”
甯辭跟着落下棋子:“傳言總是虛虛實實,不能當真。不過是有幾分天賦罷了。倒是您,我聽師尊常常提起,他說您當年也是一代傳奇。隻一把彎刀,就扛起了金玉堂的半邊天。”
左濟忠擺擺手,“不過是些陳年往事,不值一提。你師尊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愛誇大其詞,你是不知道他當年有多愚笨,一本劍術學了半月都沒參透,最後青着臉來找我請教,估計現在說來你們這些小輩都不會信。”
“哦?竟然還有這種事?”
“你日後可千萬不要和他告我的狀”左濟忠打開手中折扇,鄭重其事道:“不然我就慘了。他啊,小心眼的很。”
甯辭一直聽說左濟忠這人難相與,仗着自己位高權重便自恃清高,如今得見,還真是有虛有實。
她微微莞爾:“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老人望着已經明顯處于劣勢的棋局,思忖良久,“今日出行宮就不擔心被西風将軍發現嗎?”
“您多慮了。我想他未必有多在意這門親事,也隻是天子之命,不得不從。”
“你父親剛剛戰死,你們周王便急着求和把城和人都送了來,天子哪裡願意讓你進皇宮,這謝谙怎麼看都是最佳人選。隻是他的名聲你近來可有所耳聞?”
甯辭這兩日聽到這個名字沒有幾十遍也有十幾遍,她當然知道這個殺神的惡名,但她面上不顯,“您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又來套我的話”左濟忠笑笑,意味深長道:“世人眼裡,他是修羅,但在我眼裡,他是個好人。”
好人?甯辭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世人都說謝谙冷血嗜殺,左濟忠居然說他是個好人。
沒等她問,左濟忠又仔細道來:“他的生母是歌姬,身份卑微,邑夏皇帝也不把他當回事。十歲之前謝谙都是病怏怏的随時要死的樣子,所有人都對他冷眼相待,偏偏他沒死,還活的順風順水,在軍營裡摸爬滾打了兩年,大殺四方,戰功無數,令那些想看他笑話的人瞠目結舌。”
一局未完,林珂便帶了東西回來,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紅羅帳内,林珂單膝跪地。
甯辭起身拿起東西交給左濟忠,淡淡道,“您要的東西已經奉上,現在您總該可以說了吧。”
左濟忠小心翼翼的将東西包裹好,“周王室橫征暴斂,你久居山中或許不知,民間早就已經怨聲載道。”
甯辭在山中清修三載,隻知道周王輕信宦官,确實不知周王室已經大廈将傾。
左濟忠又接着說道:“謝谙領了旨發兵大昭,每天都有捷報傳進内廷。前些時日,西河的捷報傳來,聽說你的父親棄城而逃,被亂箭射死在了西河。當然,有些時候,傳的家喻戶曉的,也隻是掌權的人想讓世人看到的,未必盡是事實。”
他清了清嗓子,“至于真正的真相,我所知不過一二,背後牽連諸多甚廣,你想查明屬實艱難。”
甯辭堅定的說道:“既然選擇了踏入這方龍潭虎穴,我就必然不會後退。”
左濟忠搖了搖手中折扇,慢條斯理的講了起來。
“邑夏内廷,有一國師,能預言天機,得帝信任,受萬民朝拜。此人曾向帝呈密信,具體内容乃皇室機密,我無從得知,但可以告訴你的是,此信中提及了你父親和那一戰,這便是其一。至于其二,等你處理完那個國師再來尋我吧。”
甯辭輕笑:“您果然和傳聞中一樣唯利是圖。”
左濟忠低笑一聲,不置可否。
“我雖然想試一下你的能耐,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你一句,此人心機深沉,能在内廷穩坐多年,必然不容小觑。”
“多謝您手下留情了。”
“當啷——”樓下突然傳來兵刃碰撞的聲音。
左濟忠神色未變,站起身後撂下了一句,“尾巴你自己處理幹淨。”
甯辭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目送老人在侍衛保護下從内室離開。
有人沖進來,打亂了原本樓内衣香鬓影,竹音靡靡的奢靡之景。
姑娘們被突然沖進來的官兵吓了一跳,尖叫聲此起彼伏。
林珂再次請罪,“是我一時不察,您…”
甯辭掃了一眼林珂肩膀處的傷口,打斷她的話,“無妨,從内室離開,盡快處理你的傷。”
來人直奔四樓,隔壁開始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甯辭知道裡面大部分都是成箱的黃金玉石,并無異常。但夢前塵後台強大,四樓普通人根本無法堂而皇之的闖入,看來今日來的人不簡單。
很快有人停在了她的房間門前。
“吱呀”一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