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灼咬牙點了點頭,“那我們進去吧。”
甯辭将人交給了下人,令他們帶祁灼去上房洗個澡,吃點點心。她自己則是帶着林珂上了四樓,進了内間的暗室。
這一次甯辭在暗室等了左濟忠半個時辰,林珂稍有不悅道:“主子,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左相他…”
甯辭微微一笑,示意林珂噤聲。
“人到了。”她拍了拍林珂的肩膀,從暗室中走出來笑意盈盈道:“左相大人真是日理萬機啊。”
左濟忠看了她一眼,落座後直奔主題,“有什麼事直說吧。”
“我見過國師了。”甯辭也沒有遮掩,快刀斬亂麻一般的果決,“想來是過了左相大人的第一關了。”
左濟忠臉上略有驚訝之色,他贊道: “哦?沒想到你夠迅速的,比我預想的快的多。”
“他是謝谙的人。”
“此話怎講?”左濟忠雙眼頓時睜大,精銳的目光投了過來,俨然一副興緻十足的樣子。
“我原本以為他是涼王的人,國師權力堪比謝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以說呼風喚雨也不為過,這樣的寵愛是福分也是禍根。”
甯辭站起身,在桌前兜着圈子來回踱步,她緩慢的分析道:“若他是涼王的人,他應該幫助涼王試探我的目的或者拉攏我為涼王所用,但他想與我交好,交好和達成交易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茶盞中的茶不知不覺見了底,甯辭給左濟忠又斟了一杯,繼續道:“即使不能交好,他也不會與我為敵。所以他不是涼王的人,涼國内有這般玲珑心思的人也不多,能将裴寂化為己用實屬難得。但口說無憑,我确定他是謝谙的人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我在占星局看見了一張面具,那面具曾經戴在謝谙的臉上,一模一樣的紋路,我從不相信巧合,細節往往會暴露一些真相,從而決定最後的成敗。”
左濟忠道:“原來如此。”
甯辭随即轉身坐下,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我想用這個消息跟您換一個入門的資格。”
“入什麼門?”
“金玉堂的門。”
“你要進金玉堂?”
“是,我的志向抱負一向是如此遠大。”
“你想做什麼?”
“左相應該也知道衡陽宗被屠,兵輿圖不知所蹤的事吧,我想做的其實很簡單。”甯辭一字一頓道:“利用這個機會,讓内廷亂起。”
左濟忠微微遲疑道:“但内廷高手如雲,恐怕…未必有效果。”
“人言可畏,去的人多了,總有能成事的,不是嗎?”
“哈哈哈哈哈哈…”左濟忠大笑道:“若概率千萬分之一,你當如何啊?”
甯辭也笑了,眉眼彎彎,如同清風般和煦。
她道:“左相不信我?”
左濟忠半眯着眼睛,略一沉思,開口答道:“我知你擅謀,可再絕頂的謀士也隻能将十分布局到八分,還要給一分意外和一分命運留有餘地,焉知輸赢?若失之毫厘導緻差之千裡,我可是要搭上這條老命了。”
她聽懂了左濟忠的話,知道他這是老謀深算,怕被自己牽扯進去,無法脫身。
“一個上等謀士,可以預先解決所有風險,做到最有利的價值交換,實現利益的最大化,舉棋定天下從來不是一句戲言。”
甯辭輕抿了一口茶杯中的春意闌珊,茶确實是好茶,隻是并不适合議事,反而更适合賞花怡情。
她從容鎮定的接着問道:“您是不是覺得權比謀更勝一籌?”
“身居高位者,缺一不可。”左濟忠模棱兩可的回道。
她意料之中會是這樣的回答,倏地笑了:“不如您聽聽我的看法?”
左濟忠道:“哦?”
“有人認為權代表了生殺予奪,當一個人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時,他其實不需要謀,随心所欲無所不能,這不無道理,但權力在計謀面前有時候不值一提,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縱使宮門緊閉,嚴防死守,又有何用?虎狼環伺的内廷,如何能安?”
“是我低估了你。”左濟忠贊道:“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