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良夜遇孤鶴,孤鶴,美好特别的事物如同滄海遺珠,确實很妙。
經一場大夢,恍若隔世啊!
甯辭駐足遠眺,被吸引了視線。船帆上還畫了一隻巨大的眼睛,這種圖案許多出海的船都會畫,叫做“龍目”,用來敬神靈保佑出行順利。
滄溟之上,日月星辰照耀着來往許多商船。這些商船上運送的多是茶葉鮮蔬,還有一些名貴的香料,珠寶。
有大型船隻在例行檢查,他們的船隻被迫繞行。
離國的第一任君王從海上起家,他們現在也依舊保持着海上的主導權。王廷為此專門設立了管理海上商貿的機構——市舶司。
市舶司向來特立獨行,與武官将軍并重。據聞若是海上遇見市舶司巡查,來往船隻,無論商用軍用都要為之讓路。
甯辭沒再回房間,在甲闆上看了一夜海上明月,四周都是靜悄悄的,伴随着她的孤寂,一起守望天明。
等過了這段水路之後就又是大道,離國終歸是越來越近了。
甯辭此行并沒有帶很多人,因為事發突然,雖然倉促,但現在這些人都是可以信任的。
離國之行可以說十分兇險,如果離王那邊可以成功,那麼她便能多幾分籌碼,有自保之力,但若是她賭錯了,離王無心祁灼,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付諸東流。
猜錯帝王心的代價,可不隻是付出一條命。
成敗在此一舉,甯辭不敢掉以輕心。
天邊翻起魚肚白,她回到船艙内室給自己戴上了一件披風,海上風涼,發絲被吹亂幾縷,她将頭發用一根紅色絲帶綁高,繼而凝神望着遠處。
昭宴起的最早,發現她不在房間便出了船艙四處尋她,甯辭的披風是紅色的,無邊深藍中唯一一抹鮮豔的紅色,顯眼且奪目。
她衣衫單薄,眼神裡的疲憊顯而易見。一霎時,天地間的一切都失去了顔色。仿佛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怎麼起的這麼早?”
聲音在背後響起,甯辭回過頭,與對方視線相接,昭宴先别開了眼。
“做了夢,夢醒了便不想睡了。”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像碎了的琉璃珠。
昭宴知道她未必會告訴自己,但還是好奇她到底夢到了什麼。
“你夢到以前了?”
“嗯。”甯辭走向他,一字一句道:“夢到了去昆侖的那一天。”
那實在不是什麼值得記住的日子,那一天,兩個人第一次爆發争吵,甯辭面紅耳赤,昭宴一言不發。
最後的結局更是慘烈,一個紅着眼睛上了山,一個灰頭土臉回了宮。
其實昭宴最初不是現在這樣的沉默寡言,他最開始也不是她的侍衛。
認真算起來,他們是青梅竹馬。昭宴少時敢愛敢恨,甯辭鬼靈精怪,兩個人都十分貪玩,經常早出晚歸。
甯辭偷偷溜出府,昭宴就在後門的院牆外等着她。
“诶诶诶,你小心點,接住我,千萬别出問題。”甯辭氣喘籲籲的爬上牆頭,沖着牆下的昭宴碎碎念道。
已經在此等了兩個時辰的昭宴咬牙切齒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好不好,哪次能摔着你,摔的不都是我。”
“話說你今日可真遲了太久,究竟什麼大事能讓你耽擱了,可害的我好等。”
“瞧瞧,我的衣衫都皺了,都怪你。今兒個必須請我喝上好的竹葉青,撫慰我受傷的心。”
“竹葉青千兩,好啊你,竟敢敲詐我。”
甯辭一張秀氣的小臉氣的青紫,她一拳對着昭宴的臉揍了過去,怒氣沖沖道。
“還敢問我為什麼來的這麼晚,我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個時辰。”
“你就是那個罪魁禍首。你那個迂腐的父親今日在朝堂之上對我父親惡言相向,竟然斥責我父親驕縱女兒,說我整日帶你尋花問柳,不學無術,分明是不安好心。”
“那老頑固就那樣,整日絮絮叨叨,淨數落我。”
昭宴讪讪的揉了揉自己的臉蛋兒,若有所思道,複又像終于想起了什麼猛地看向甯辭。
“你還好吧,沒挨打吧。”
昭宴說着就對甯辭上下其手,甯辭不厭其煩的扯開他,一邊講話一邊往前走:“當然沒有了,想打我,哪有那麼容易?”
“最近溜出府總是很麻煩,父親總是派很多下人看着我,我可是廢了好大的勁才逃出來。”
兩人并肩而行,侍衛們跟在後面。
他們一起聽戲曲,逛酒樓,登山遊湖,賞花望月。有時候打抱不平,有時候合夥捉弄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