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過程中,甯辭注意到其中有一人的身形頗為熟悉,所用功法正源自她的師門——昆侖。
昆侖宗門的劍法集群英荟萃,繁多且高深。其中有一套劍招名為柔光,執劍之人需要身形如光,快如閃電,方能使劍身靈活如柔軟紅菱,這些劍法非本門弟子不得傳。
甯辭有一刹恍惚,昆侖宗是江湖中一片淨土,天下第一宗門,以民為天,從不參與朝廷黨派之争,不會有站隊行徑,此刻這人,難道是昆侖宗出了叛徒,私自違背師命?
隻這片刻失神便令她落了下風,甯辭立刻提起精神,集中注意力應付眼前的刀劍寒光。
謝谙回到府内,直接到了甯辭住處,他進了房間才發現她并不在,轉身問守在門外的林珂:“甯辭呢?”
林珂遲疑了半晌,面色為難道: “主人她進宮了。”
謝谙神色一變,恰巧臨平臨安兩人匆匆趕來,對他耳語道:“将軍,國師大人出事了。”
他閉上眼睛,揮揮了手,道:“讓樓棄去議事廳等我。”
裴寂一旦暴露,他所謀劃的一切都會變成明面上的把柄,加之甯辭進宮未歸,多半是被發現了。
謝谙不能耽擱,他隻得改變原來計劃,提前行動。
議事廳内,樓棄已經在裡面等候了,謝谙提步上前,端坐于主位之上。
左下是他帳内軍師,樓棄立于右側,還有幾位副手。
謝谙隐忍蟄伏多年,做足了準備,他麾下将士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隻聽從他的号令,此刻隻要他一聲令下,他們就能沖鋒陷陣,義無反顧。
他迅速布置好一切,召集親兵直接殺進了内廷,宮門落鎖,他便放火燒宮門。宮内亂作一團,謝谙卻始終不見謝燎身影。
等到他終于找到謝燎的時候,才知道為什麼出了這麼大的亂子謝燎還能坐的住了。
眼前人和昔日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判若兩人,謝燎抱着樓韻的屍體,整個人失魂落魄。
謝谙環顧四周,遍地屍體,不久前一定發生過一場血戰。他來晚了,甯辭已經不在這裡了。他微微一擡手,下令包圍了謝燎。
謝燎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他會謀逆,笑容裡摻雜了太多情緒反倒讓人看不出究竟是各種表情。
“朕的好弟弟,她已經死了。”
謝谙俯視着對方:“你覺得我會信?你死在這裡她都未必。”
“你就對她這麼自信?”
謝燎面色陰沉,眼睛裡的瘋狂徑直闖進了他眼中。
他卻不合時宜的笑了起來,笑容分外放肆,笑意卻不達眼底。他清晰地在對方恨意濃烈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猖獗頑劣的表情。
謝谙聲音低沉道:“放火,燒!”
火光掀起一陣塵土飛揚,輕煙直上雲天,大火燒了三日三夜,昔日樓台盡數坍塌,所有過往随着這場大火灰飛煙滅。
皇宮之外,人人都在傳,涼國已經易主。謝谙帶領黑鷹衛殺進内廷,把帝王帶進了天牢,一朝江山改,萬裡血成河。
那天夜裡,謝燎抱着樓韻不肯松手也不肯離開,火勢越來越猛,謝谙出手将人打暈帶進了天牢。
朝堂上的重臣一個個都閉門不出,生怕謝谙下一個造訪的就是他們府邸,有人站隊,也有人斥責謝谙是謀權篡位,其罪當誅。
謝谙沒有理會這些瘋言瘋語,他為涼國賣命征戰多年,民心所向,衆望所歸。謝燎在位多年,并無建樹,賦稅征兵,民怨頗深。百姓苦其久矣。
他将整座都城翻了個底朝天,足足找了三日,不曾有片刻停歇,卻仍舊尋不到甯辭蹤迹,最後隻得回到天牢準備審問謝燎。
謝谙雙目猩紅,手中一把彎刀押在對方肩胛骨上,隻要用力,就能輕松刺個對穿,他質問道:“你把她怎麼樣了?”
“朕是你哥哥,你不能殺朕。”謝燎的語氣平靜,并沒有意識到謝谙古怪的眼神。
他們之間,沒有半點手足之情,更遑論,天家情薄。
他隻覺得好笑:“小時候,你可沒把我當弟弟。”
謝燎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你竟然還記得?這麼多年一聲不吭,我還以為你都忘了。”
他怎麼可能會忘記他們對他做過的那些惡事,故意把他的衣服割破,捉弄他,把他騙進冰窖内關了整整一夜,他差一點就把命交代在那座冰窖裡。
後來是樓韻發現了他,不,那時候她還不姓樓,她和他們有着共同的姓氏——謝,是他們的嫡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