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也問普高部那個新來的啊?姜苔說是暫住在她家裡,可能是哪兒來的窮親戚吧。”
是盧娜的聲音,她語氣裡帶着幾分不屑的口吻:“我們早上是一塊來學校的,他和姜苔搭我家司機的便車,兩個人也不怎麼說話。”
姜苔聽到這,停住了要推開門的手。
另一道女聲笑着開口:“親戚?看着他們都不熟。對了,你們小組作業到什麼進度了?”
“快做完了啊。姜苔是組長,文檔都在她那,你想知道她這次的選題嗎?你做的好像也是近代史吧。”
“你說說看。”
回答她盧娜的人,居然是姜苔一直以來的死對頭:金思蔓。
兩個人還想繼續在這交流下去,邊上的木闆門“哐當”被踹開,她們驚得都往後退了一步。
盧娜抱怨的聲音都沒發出來,在看見姜苔那張冷臉時,吓得面色發白:“苔、苔苔。”
“你這麼叫我不惡心嗎?哪來的臉啊!”姜苔眉頭皺起,很想讓自己鎮定一點,可還是被好友的背刺氣得無法冷靜,“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哪裡對不起你了!”
她本就長得豔麗,冷着一張臉時有些唬人,更别說現在還在發飙。眼睛通紅,氣憤大于傷心。
盧娜比她矮一點,又理虧,氣勢也弱了,一步步被她逼得往後退到和牆壁貼着背。
下一刻就見姜苔的手朝她臉上抓過來。
她吓得伸手擋住臉,尖叫:“啊——”
可是姜苔并沒擡手打她,隻是用了蠻力将她胸口上那五位數的胸針扯了下來,連帶着薄薄的運動服布料也被撕壞了些。
那是她送給盧娜的生日禮物,此刻被她頭也不回地丢進了垃圾桶裡。
盧娜吓得哽咽,蹲在地上哭。
躲到一旁,獨善其身的金思蔓這會兒才走上前來,給她遞紙。又看着風風火火走遠了的那道背影,幸災樂禍地開口:“姜苔快氣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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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苔确實快氣死了,甚至氣沖沖地提前回了家。
她在房間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變身桌面清掃大師。把和盧娜相關的合照、舊物品、閨蜜同款都剪得稀巴爛。
又想起前幾天沈凜提醒她的那句話。
終于受不了地憋屈、委屈地趴在床上大叫大哭,枕頭都胡亂地丢到角落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卧室的房門突然被推開。
姜苔早就哭累了,在床上睡着,腦袋昏昏沉沉地被驚醒。然後,就看見門口一臉風雨欲來的男人。
“張叔說沒接到你,打你電話又打不通,你班主任還說查監控看見你體育課就出校門了!”姜霆也剛從公司回來,西裝扣子都沒解開,一臉陰沉地指着一地狼藉,“焦姨說你進屋就沒理人,關着房門摔東西,你看看你在幹什麼?”
姜苔不想聽這些說教,本來就滿肚子火:“你又不是第一天不管我,我不就翹了兩節課!”
“你也知道你翹課!你怎麼好意思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你不也一樣!”她張牙舞爪,釋放攻擊技能,也是自己今天下午心情不佳的原因之一,“今天是我媽咪忌日,你都忘記要提前回來陪我去看她!”
說到亡妻,姜霆總算理智回籠了些,試圖講道理:“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忙到現在還沒忙完。聽到你不見了,還要急着趕回來确認你到底怎麼了……”
“她去貴南那天,你在跟她吵架!”姜苔完全聽不進去,隻知道他居然真的忘記了霍槿瑜的忌日。氣得站起來翻舊帳,“你說還想要個孩子,如果你不跟她吵架,她就不會在那待這麼久,是你害了——”
“啪”的一聲重響!打斷她的話。
姜霆重重地把手掌拍在書桌上,嗓音在抖:“姜苔,你懂點事吧!要拿你媽咪折磨我多久?這些年隻有你在難過嗎?”
當幾年霍槿瑜一心撲在科研上,比他這個公司總裁還要忙。姜霆想趁彼此還年輕,再要個孩子。
其實并非真心要二胎,他想的是讓孩子留她在家休息一、兩年,能多陪陪他。
他也沒想過貴南那場意外會造成天人永隔。
姜霆當時過得醉生夢死,看見姜苔那張和霍槿瑜長得相似的臉,更是不願意面對現實。
枕邊沒人,心裡靜不下來,整夜整夜睡不着。他在霍槿瑜去世的第二年,交往的第一個對象是她生前研究室裡的前同事,試圖在其他女人身上尋找前人的影子。
但姜苔對此劇烈反對,雙方鬧得很不愉快。
姜霆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聖人,他隻是個普通男人,當年憑着一張好皮相和堅持不懈才追上霍槿瑜。
愛的時候是真愛,可總不能靠着對亡妻的愛過一輩子,所以才會順其自然地開始新戀情。
“你媽咪這些年已經不來我夢裡了,她也希望我們能過得好。”姜霆神情有些痛苦,扶住門框,“我等會兒要飛東京,明天事情一結束,我就回來陪你去掃墓。”
姜苔根本不想和他吵下去,直直看着他手掌下被拍壞的光盤。表情呆住了,像是都沒反應過來一樣。
那是霍槿瑜給她過生日時的錄像帶,可現在被拍裂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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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凜是從俱樂部回來後,才得知姜苔不見了。
焦萊急得團團轉,跟他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她一進門就把自己關進房間,先生回來的時候又上樓和她吵架……哎喲,東西摔得滿地都是。
“我才去買了晚上煲湯的菜回來,就聽張叔說人不見了。”焦萊拍拍他手臂,“張叔去物業調監控了,你和她一個學校的,是不是在學校發生什麼事了?”
沈凜蹙眉看向空蕩蕩的二樓,思緒停滞半晌:“我不知道。”
“我再去車庫找找……”焦萊唉聲歎氣。
沈凜在她走後,上了二樓,站在房門口。一地的狼藉都被焦萊收拾了,此刻隻有微微淩亂的被子證明着姜苔回來過。
他眸光掃到書桌上的日曆的被标注的一頁,又看見了碎掉的光盤。
之前來房間幫她補習的時候,他看過她DVD裡放的正是這一張,也聽她順嘴提過:這是她過生日時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樓下的座機電話在這時響起,脆鈴鈴的幾聲。
沈凜下樓接起來。
那邊的聲音帶着哭腔,還有很大的風聲:“喂?”
“姜苔。”他神經都擰在一塊,柔聲問,“你在哪?”
“沈凜……”姜苔聲音還夾雜着幾分怯,憋着嗚咽,“我在我媽咪的墓地,天黑了,我不敢下去。”
“手機也快沒電了,腳好麻,好冷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