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璨從電器城出來的時候快要中午了。太陽煌煌地照着,天空、地面、高樓,一切白得刺眼。
昨晚下遊戲後他把近些日子的直播收入提現了,一共兩千八百六十一塊三,這個數字頂得上他以前連播一個月的收益了。
他難得起了個大早,先去電器城淘了個舊手機。雖然是二手貨,但運行速度比上一個被他摔壞的老古董要快得多。
插卡,開機,瞬間跳出的消息提示吓了沈璨一跳。
消息有兩條。
“包裹派送中,注意查收[玫瑰][飛吻]。”頭像是一隻戴着墨鏡賤兮兮的河豚。
第二條來自紀鵬,沈璨在寄宿學校的同學。
記憶中的紀鵬長相憨厚,是個小胖子。
胖子,一個看上去不太機靈的胖子,同時還是一個處于青春敏感期為身材和長相自卑的胖子,毫無疑問是寄宿學校最受歡迎的欺負對象。
第二受歡迎的便是沈璨這種。
不過故事并不是校園青春電影的走向,不受歡迎的怪胎結成聯盟,在影片的最後華麗翻身成為校園明星。
青春期的男孩最是可怕,他們激素分泌旺盛,被拘在封閉的環境裡,24/7的軍事化管理,稍有不慎就是一場暴亂。
沈璨每每回憶到此,隻覺得自己能活着逃出來已經是一個奇迹了。
交朋友?不存在的。
他和紀鵬的關系并沒有大衆印象中那般惺惺相惜。
紀鵬給他發消息的時候,沈璨的手機已經壞了,因此隻有紀鵬單方面的發送。
“下周同學聚會你來嗎?”
“顧澤也來。”
“說起來,他前兩天還找我要你的聯系方式來着。”
“你跟他怎麼樣了啊?”
沈璨眉頭一皺,我瘋了,還同學聚會。
他随手敲下:
“不去。”
“别給。”
“我跟他沒關系。”
學校和社會分别使用兩套社交系統。
在學校,管你家是天王老子還是玉皇大帝,我看不慣你就是要欺負你。
到了社會上,幾張鈔票便能使人折腰。
沈璨聽說紀鵬畢業後發了點财,就此翻身,從同學中的底層搖身一變為被吹捧的對象。此後紀鵬更是愛上了同學聚會,三不五時組織一次。他享受被曾經欺辱過他的同學哈腰點頭讨好的感覺。也是因此,他幾乎擁有每個人的聯系方式。
出乎意料的,紀鵬那邊很快給了回複:
“晚了。”
“我已經給他了。”
兩千八百六十一塊三,減去八百塊的手機,一千八留着繳房租,剩下兩百塊……買點便宜的冷凍速食吧。
這段時間流量好,他得抓緊多播一會兒,接下來更沒有時間好好做飯了。
剛到手的錢就像客氣的親戚,在沈璨口袋裡稍微坐坐就走了。
沈璨提着一口袋的湯圓水餃爬樓梯,心中莫名煩躁。天氣大,他擔心速食融化,因此走得極快,額頭上汗涔涔的。
還沒到房門口,沈璨發現前面堵着一男一女。
男的長相眼熟,沈璨想起來這是他的房東。
房東抓着那個身穿黃色貨運馬甲的年輕人不放,嘴巴裡喋喋不休:“你送的是什麼東西?給我打開看看,什麼叫不行?這是我的房子,你給我家送貨,還不準我檢查啦!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見不得人啊?”
送貨工推車上的包裝箱體積不小,最外層用木箱子打包,印着星際運輸的logo,看着價值不菲。
沈璨猜想難道是摸魚平台發來的全息遊戲艙?
果然,送貨工一看到沈璨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睛都有光了:“沈先生,您的包裹!”
被包裹主人當場撞見的房東沒有半點尴尬,反而直接逼問起沈璨來:“小沈你買的哦?我看你不在家,想幫你驗驗貨來着。”
沈璨簽了字,和送貨工一起把近一人高的木箱擡下來,側着扭着總算塞進了自己的出租屋。本就不大的房間這下更沒多少落腳的地兒了。
房東抄着雙手,監工一般:“可仔細點,别把家具碰壞了!唉喲你們這些租客真是不愛惜東西,合着不是自己的房子不心疼!”
他又問:“小沈你這買的又是什麼?按摩浴缸?你買的啊?啧啧,這不便宜吧?耗不耗電啊?”
緊接着房東想到了什麼,浮着一層油光的臉熱得黑紅,他戲谑的表情一收,闆着臉強調:“不是我警告你啊,我們這兒是幹淨的地方,你可别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往裡帶,這樓上樓下可都盯着呢,不要讓我給你難堪。”
沈璨謝過送貨工,一手扶着門,身體半倚在門框上,擋住房東窺探的視線,強行擠出一個笑臉:“什麼按摩浴缸,我朋友不要的舊衣櫃,搬家了用不上,便宜賣我了。”
“你小子别騙我,舊衣櫃舍得用星際運輸,快遞費不要錢哦?”房東滿臉的懷疑中帶着一絲“休想哄我”的狡黠。
沈璨擺擺手:“什麼騙不騙的,你看我是舍得花那冤枉錢的人嗎?物流公司拉新,新用戶首單免費。”
“免費?”房東一聽這話連駝背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