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傀儡。
也太像真人了。
容識深呼吸幾次,心跳漸緩,快速掃視周圍。
此處是一間庫房,占地很大,沒有窗戶,光線很暗。這裡擺滿了一模一樣的傀儡,皮膚的質感栩栩如生,和真人相差無幾,視線都直勾勾盯着前方,粗略一數不下百具,數目之多叫人脊背發寒。
隻有庫房正中央那個傀儡,與其他作品都不像。
好熟悉。
容識皺眉走向庫房中央,站在傀儡身前。
這傀儡和他一般高,樣貌與他和蕭随都有五分相似,簡直像是他和蕭随生出來的孩子一般,看着雖然舊,也沒有其他傀儡那麼像真人,保養卻極好,沒有一絲一毫的破損,隻是裡面的控制機關已經失效,它動不起來了。
這是當年他和蕭随一起親手做的那個傀儡!
他在清源盟中常年戴着鳳凰面具,到死都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樣貌,這便是這些傀儡長得和他不是完全一樣的原因。
做這個傀儡時,蕭随說想把臉做成他的樣子,他沒有答應,卻賦予了它和自己五分相似的容貌。
那時他們還是志同道合的摯友,蕭随教他騎馬、做傀儡,帶他去看北地肆虐的風雪和罕無人迹的大漠,兩人還一起給因修真界戰亂流離失所的百姓施粥看病。
那時蕭随和世間所有溫潤貼心的兄長一樣,遠沒有後來那麼偏執。
容識閉上了眼。
這裡肯定是蕭随的随山山莊。
這尊傀儡意義重大,蕭随是不會把它放在别處的。
看着滿庫房的傀儡就知道,蕭随比那小夥子說的還要瘋。
那他讓下屬抓鳳凰來,恐怕不止是要觀賞這麼簡單,鳳凰身上的一切皆是上好的藥材,落在蕭随手裡,生不如死都是輕的。
得盡快逃出去,找到那隻鳳凰。
容識走到大門後,坐在角落陰影裡,強行放出神識探向門外。
門外四名守衛,院門外八名,更遠……
刺痛針紮一般席卷識海,容識收回神識,額上冷汗滴落在塵埃裡,他扶着額頭,心道不妙。
體内快感覺不到靈力的存在了,至少得修養個一兩天才有力氣探查、刻陣,可時間不等人。
容識靠在牆上,又觀察了一遍庫房,将每處陣法盡收眼底。
他一眼就看穿陣法的破綻和漏洞,解陣要不了一刻鐘。
這些東西困不住他,他心下卻更沉幾分。
這些陣法于他而言不算高明,卻是十二分的熟悉,都是在他曾經研究出的陣法上做了細微的改動。
然而換了旁人,解到天荒地老都不一定能完全破解。
蕭随……在釣魚。
蕭随很了解他在陣法上的造詣,知道他被抓來後一定會想方設法破陣逃出。
這樣做,可以從抓來的人中精準地篩選出他本人。
容識揉着太陽穴,這些陣法更像是一個兩難的陷阱。
破陣,蕭随就會知曉他死而複生;不破,被帶去見了蕭随,還是會被認出。
可蕭随是怎麼斷定他還活着的?
容識歎了口氣,不管如何,先走為上,出了庫房再去找鳳凰。
他掌心貼在地面,忍痛催動靈力深入地面,觸及隐約顯現的陣紋,喉嚨陣陣發癢,那是他想吐血的先兆。
容識緊抿着唇,壓下全身的劇痛。
極端的寂靜中,忽然傳來一道人聲:“你們是什麼人?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要抓我?”
聲音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是從隔壁院子裡傳來的。
還有人被抓了?
“你們說話啊!我犯了什麼罪要抓我?我在山上玩,看見老婆婆踩空掉下去,我去救她,把她送回了家,這也犯法麼?”
少年停了片刻,似乎是在想下一句話說什麼。
“還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君子當有浩然正氣,行事光明磊落,你們怎麼可以暗箭傷人?天理在哪裡,王法在哪裡,你們的面皮在哪裡!”
容識聞言一笑,少年口中滿是懲惡勸善之語,越說越委屈,竟是沒有一句怨恨不甘和咒罵,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富家小少爺。
“說話啊你們,難道跟我說話也犯法麼?”
周遭死一般的寂靜。
“好好好,這是你們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