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灼夜破天荒撒了一次謊,沒說實話,“我在想怎麼簪發更好看,配你那身衣服。”
他看到了很多的……白發。
隐藏在表面之下,幾乎有五分之一那麼多。
他莫名心慌,怎麼會這樣?破屋那會兒,他離容識那麼近,都沒看到過幾根白發,為什麼現在有這麼多,是他那時沒看仔細麼?
就算他不通醫術,也知道容識這麼年輕的人,頭上這麼多白發不是好事。
等雲明回來得好好問問……
灼夜暗自做了決定,開始給容識簪發,“先從耳朵上面攏一半的頭發,然後這樣……”
他喜歡倒騰自己,也樂意打扮容識,但一邊給人簪發一遍解說還是頭一遭,說得磕磕絆絆,還好容識沒有不耐煩。
“好了。”
弄完以後,灼夜轉到容識身前看他,保留了他簪發的習慣,額角鬓角都留了幾縷,但收攏了以往過于雜亂的碎發,仙風道骨,配他要裁縫做的那身衣裳,應該正好。
為了圓剛才撒的謊,灼夜特意問:“你學會了麼?”
容識摸了摸發簪上的蓮花紋樣,覺得灼夜像是學堂裡的夫子,而自己是被提問的學生。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心虛:“應該……學會了吧?”
風拂垂柳,容識心念一動,走到旁邊柳樹下折了兩段柳枝。
列星宗内自然生長的花草樹木繁多,方便了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他走進一片花草從中,蹲下去看眼前開得正盛的花。
“你要做什麼?”背後傳來灼夜的疑問。
容識揮了揮手,沒有說話,身後的人沒有再問,隻是能感覺到對方一直在看着自己。
他把手中兩段柳枝并起來圈成一個圓固定好,摘了各色花朵插在上頭,綠色的柳葉襯得花朵鮮妍無比。
不多時,他慢慢起身,朝灼夜走去,将手裡的東西戴在了他的頭上。
灼夜驚喜道:“這是……花冠?”
他雙手虛虛攏着頭上容識親手做的花冠,有點不敢碰,怕把這麼珍貴的東西碰壞掉,想了想從儲物袋中取出剛買的鏡子,看了許久恍然驚醒,而容識已經坐回亭中了。
灼夜一路小跑回亭中坐在容識面前,“容識,謝謝你!”
“你送的花冠,我特别喜歡!”他覺得自己現在一定笑得很傻,但實在忍不住,這可是容識親手做的!
那下次他要送容識東西,是不是也要親手做一個?下次送什麼好呢?
灼夜笑得明燦,連那花冠上滿枝的秾麗都不能壓過分毫,他身上似乎帶着整個盛夏的葳蕤,生機蓬勃,肆意生長。
容識被他的笑感染,随後望向遠方,“閑着無聊,随手做的。你喜歡就好。”
灼夜撐着臉想,明明就是特意送他的,非要用無聊這樣的借口,容識好像一直都口是心非。
越是如此,他對容識的一切就越感到好奇:“你是怎麼會做這個的?”
容識垂下眼,“小時候沒人跟我玩兒,隻能自己找點事做,弄些小玩意出來打發時間。”
灼夜點了點頭,“說起來,雖然忘了很多事,但我記得我小時候也沒什麼人跟我玩兒。”
容識心道,灼夜這樣的神獸,幼時應該做不到化為人形,也不會說人話,卻有人的思想,就算遇到飛禽走獸這些勉強可以稱為同類的動物,也沒辦法跟它們交流什麼。
這樣看來,他們幼時倒是同病相憐。
夜色籠罩下來,極遠處的城池亮起一簇一簇的暖色燈火。
容識吃完一盒綠豆酥,看了眼天色,“戌時了,雲明沒回來麼?”
“不知道,”灼夜說着起身往外走,“我去他那屋看看。”
須臾他皺着眉折返,“他那屋沒人,我問過旁邊住的弟子,說沒看見他回來。”
容識擦了擦手,按常泉縣和平蔚的距離來看,雲明說的酉時初回來已是最晚的時間,現下已是戌時,怎麼還不見人影,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他果斷道:“走,去常泉。”
“好。”灼夜把頭上的花冠取下來放進儲物袋,上前拉住他的手,兩人瞬時飛離列星宗。
高空寒冷,容識忍不住咳嗽幾聲,“往東北直走四十裡。”
看上方的烏雲,不到一個時辰便會有大雨。
身側的灼夜看着他頻頻皺眉,他隻好取出帷帽戴上,皂紗薄透,但能遮住一絲一毫的寒氣也是好的,更不妨礙他看路指路。
片刻後,兩人越過常泉城門,落在城内一處漆黑的小巷。
灼夜四處看了看,小聲道:“一座城這麼大,我們要怎麼找雲明說的那個藥王山鋪子?”
“我之前去過。”容識指了下路,“往前走三個街口,左拐,再右拐,第六個鋪子就是了。”
“真的?”灼夜拉着他掠過一座座院子,“什麼時候的事?”
雖說知道容識此前遊曆過很多地方,但隻聽他說一兩句話,很難對這種經曆有什麼實感,現在,灼夜深深感覺到容識的見多識廣。
他到底去過多少地方,天底下還有他沒去過的地方麼?
自從落了地,容識一直觀察着附近的情況,惜字如金道:“很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