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夜從儲物袋裡掏出了十兩黃金。
容識搖搖頭,讓他把黃金放回去,“如果你的鄰居,家裡隻有母女二人相依為命,生活拮據,可有天她們出門買東西,花的錢是這麼大一坨金子,你會怎麼想?”
灼夜想起小丫母女方才的話,“會懷疑他們是偷來的……”
他把黃金收起來,找了幾大串銅錢,“這個應該可以吧?”
“還有呢?”
“還有?”灼夜努力思考,容識的意思好像不是說他錢給的不夠,那是在說什麼?
容識點了點他的額頭,“要是柏宗主給你的錢都花光了,你會做什麼?”
“想辦法賺錢吧。”灼夜恍然,“你是說,讓她們去賺錢!”
但他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等等。
他一把握住容識的手,“我知道了,可以讓她們去剛才那個裁縫鋪賺錢啊!”
容識點頭一笑,“走吧。”
灼夜雖說對人類世界的諸多規則不太了解,但隻要稍加點撥,便能立刻想明白其中關竅。
“好!”用靈力把一串銅錢放在盛綠豆湯那碗旁邊,灼夜拉着容識道:“走!”
有了跟人類溝通的經驗,灼夜面對裁縫鋪掌櫃時,心裡的緊張感減輕了不少,不等掌櫃問他們為何去而複返,便道:“掌櫃能不能幫我們一個忙?隻是……跟我要的兩身衣服沒關系。”
“什麼忙?”掌櫃問。
眼前的客人這次給的錢,足夠這個鋪子和手底下的裁縫繡娘們,過上不知多少年無憂無慮的生活了,即便他的要求跟這次買賣沒關系,掌櫃心裡也願意幫一把的。
灼夜回想小丫家的位置:“就是……出了鋪子,在第一個岔路左拐,在第二個岔路右拐第一個院子,住着一個小女孩跟她母親,可不可以讓她母親來鋪子裡幹活?”
掌櫃想了片刻,明了道:“你說的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叫小丫?”
灼夜好奇:“對。你認識她們?”
“住得這麼近,當然認識呀,”掌櫃歎了口氣,看出兩人是真心想幫,小聲道:“小丫她娘姓張,我們都叫她張姐。她們家也是可憐,聽說她們從京城來的,家裡原先好像是當官的,後來小丫爹犯了事,坐了牢,家産都被抄沒了,說是檢舉有功,才沒連累娘倆也入宮為奴。但她們孤兒寡女兩個人,在京城也活不下去了,張姐就想着回娘家,走到我們這兒的時候,收到了她弟弟的信,說怕被小丫爹的事連累,其實就是不想多養兩口子人,不讓倆人回去,她們沒了法子,隻能在這兒住下了。”
灼夜沒想到,兩個相依為命的人背後有這麼一段曲折的往事。他不通人情世故,卻也知道這等秘密,張姐應該不願意被旁人知道,掌櫃為何要跟他說這些?
他猶豫道:“那……”
掌櫃見他遲疑,以為他跟張姐弟弟一般怕被牽連,誰知他繼續道:“那這個忙,掌櫃願意幫麼?”
“那是自然,”掌櫃莞爾一笑,“她們來這兒還沒半個月,我怕突然跟她說來我這裡,她心裡亂想。正好這次您要做的衣裳需要人手,我就跟她說人手不夠,讓她來幫忙,就成了。”
事情這麼輕易就解決了,灼夜有點不敢相信,想飛上天去好好兜幾圈風,“多謝掌櫃!”
兩人從裁縫鋪出來,灼夜腳步輕快地往前走,歪頭一看才發現容識落在他身後一大截,趕忙掉頭回容識身側,對方戴着帷帽,他看不見容識的臉色,隻能掀開皂紗一角。
“嗯?”容識側過臉,看見灼夜探頭探腦地靠近。
“你是不是累了?”灼夜問。
容識下意識搖頭。頭腦昏沉、四肢無力、内腑疼痛,這些問題在他身上存在太久,他已經習慣了。
灼夜很難分辨出他是不是真的不累,便道:“我們最後再去買些發簪吧,買完就回列星宗。”
“好。”容識微微點頭。他有些腳下虛浮,感覺不到自己腳步的輕重快慢。
灼夜放下皂紗,低頭時看見容識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路。
根據他的觀察,正常人走路,腳步深淺都是有規律的,容識都走不穩了,還說不累?
他心裡無端冒出些火氣來,怎麼讓容識說句真話比登天還難?還是說他受傷太多,已經習慣身體的不舒服,不覺得走不穩也算累?
灼夜想了想,牽住了容識的手腕。萬一他走着走着要摔了,也好及時拉住他。
容識一愣,隔着皂紗看見灼夜的手,對方的手掌比日光還要灼熱。
心髒浮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似乎他和灼夜之間太親密了一些,容易造成誤會。若是誤會大到像蕭随、鏡真那般,可就不好了。
不過灼夜不是人類,看他對生人那種緊張和陌生感,不像跟人類生活過的樣子,不懂人類的彎彎繞繞和諸多禮儀規矩,也很正常。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