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什麼毒啊這麼可怕……我就覺得,喘不上氣,跟掉進水裡一樣,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幹看着自己被淹死……我,我還想着,我這麼年輕,卻死得這麼憋屈,還不如被蕭随和鏡真那兩個混蛋一劍砍死呢……”灼夜哭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哭聲委屈得要命,不多時他便感覺肩膀濕了一片。
灼夜平時似乎無所畏懼,卻隻是個不知道有沒有滿二十歲的半大少年,沒經曆過這樣陰毒的算計、這樣驚心動魄的生死瞬間,劫後餘生,害怕很正常。
容識不知道該怎麼做,試着像安慰小孩子一樣,輕拍他的肩膀,給他順氣,“沒事了沒事了,毒解了就沒事了,别害怕……”
誰知灼夜聽了他的話,哭聲更響了,整個人一顫一顫的,有些上不來氣。
容識把手塞進兩人之間的空隙,輕輕按着灼夜的肺腑,讓他好受些。
他歎着氣沉默下來,若不是他,雲明不需要來常泉取藥,自然也不會被蕭随的人盯上,兩個人不會在密室中毒生死一線。
雲明昏沉中被灼夜的哭聲驚醒,默默起身靠在石頭上。他剛才看着是昏迷了,實際上身體的症狀他都能感受到,而且他更了解這種毒的毒性,也知道容識不通藥理更何況是解毒,再者容識身體那麼差,萬一他比他們更早暈過去,三個人豈不是要一起死在這裡?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和灼夜這一遭活過來有多不容易,越想越氣越想越怕,邊罵邊哭:“天殺的,我要告訴師尊讓她把蕭家的人都毒死!把那個見鬼的叛徒做成藥人!!!”
“喵……”微弱的貓叫傳進耳中,雲明手忙腳亂地捧起藥簍,見糯米沒事,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那毒對動物沒用……”
容識被抱着脫不開身,便取出新的水袋給了雲明。
方才的情況堪稱是十死無生,灼夜和雲明哭一哭,也能緩解一下心情。
雲明把一整袋水都灌了下去,說做就做,拿起弟子令牌哭嚎,“師尊!你能不能去打死蕭随啊!”
容識聽不到對面的聲音,隻聽雲明訴說着自己的憋屈:“我們在常泉縣設的藥鋪,是一個師兄主管,一個凡人做副手,你知道麼,那個凡人被蕭随收買了!我今天去那兒拿藥,被那個凡人關在了地下的密室,他說他把師兄騙出去了!我們中了痹心散,這麼可怕的毒,我隻在書上看到過,我們差點兒就死在這兒了!”
容識垂下眼睫,從他的話裡拼湊出事情的原委。
痹心散的毒,在身體上造成的痛苦反而是輕的,最恐怖的是毒性漸深以後根本沒辦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死去的精神淩遲。
連雲明這樣的山主弟子都隻在書上看到過,可見數量稀少,一個小藥鋪應該不會有,這痹心散是誰給那個凡人的,蕭随麼?
蕭随在修真界,或者說在九州的勢力,比容識想的還要大,連凡人都為他做事。
修士想要誘惑凡人是件很簡單的事,雲明手裡一顆藥丸就可以幫他們延年益壽,祛病驅邪,所以當今的仙盟在戰時就定下了一條鐵律,不許任何修士跟凡人有利益來往,怕修士憑借一身修為對凡人不利。藥王山開的鋪子用凡人做副手、弟子給凡人看診治病,按理說都是要向仙盟請示的。
蕭随把手伸到凡間,在修真界是令人不齒的事情。
雲明的哭聲漸漸變小,大概是得到了師尊的安撫,“啊?厲害?哎呀,師尊你快别說了,厲害的不是我,是跟我同行的朋友,我跟你說過的,他叫容識。應該是我太晚還沒回去,他和灼夜覺出不對,就來救我了。我和灼夜都中毒了,是容識救了我們,要不是他,我們這次就真的要死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呆愣了一瞬,緊接着神色如常道:“唉,我太累了,先休息了師尊。”
雲明收起了弟子令牌,側頭看着容識。
灼夜這時候也哭完了,撒開了抱着容識的手,可能是覺得方才大哭有些丢人,拿了絹布捂着臉緩慢地擦着。
容識就坐在灼夜對面,月色掠過他泛白的長發,雲明有些看不清他的臉。
“容識。”雲明直直地盯着他,“為什麼……你沒有中毒。”
容識沒做他想,灼夜和雲明對他的身體狀況總有很多的疑問,隻淡淡道:“天品之下的毒對我沒用。”
幾千年前,修真界的藥物與毒物就被藥王山分為了天地玄黃四個品階。痹心散十分厲害,卻隻是地品毒藥。
雲明乍然起身握住了容識的手腕,脈象的診斷如水流般順滑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卻讀不懂了。
“沒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與其說毒對你沒用,不如說你根本不會中天品以下的毒……”
他力氣大得容識感覺手腕要碎了,不自覺皺起了眉。
雲明這是怎麼了,一副見鬼的樣子。
沒等他想明白,雲明便甩開了他的手,指着他語無倫次道:“你……你騙我……”
灼夜覺出他語氣不對,收了帕子道:“雲明……”
“你閉嘴。”雲明咬牙切齒:“我不叫雲明,我是南海明氏現任家主之子,我本名叫明允。”
他看見容識瞳孔微縮,氣得七竅生煙,“而你,桓禮說得沒錯,你分明就是明氏長公子明彧,是明氏前任家主的獨子,是我的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