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木離老人還想再拖延一些時間,他暗中命令内髒們匍匐前進,一邊向小王子喊話:“尊貴的小王子,來自遠方的客人,到底為什麼我們要鬧到這個地步?是羊肉不好吃還是羊湯不好喝?讓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如果邊市的招待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我們願意緻以最鄭重的歉意!”
不一會兒,軍陣中負責傳話的人出來了,以小王子的口吻道:“你們的羊肉細膩可口,羊湯猶如天神的恩賜,但一片草原不能有兩個狼群,邊市是博涅爾乞的爪牙,是它用來斂财的布袋,要想讓博涅爾乞俯首稱臣,就要斬掉它的利爪,撕碎它的口袋!”
老人有些無奈,博涅爾乞自己都不知道出什麼事了,你還在這兒琢磨着斬爪子,合着邊市人活該倒黴嗎?
他試圖解釋一下:“博涅爾乞族好像出事了,我們派的人都沒回...”
但軍陣的大旗升起來了。
第一排軍士微微俯身,缰繩輕輕一抖,催動馬匹小跑起來,越跑越快,最終恍若殘影,如一支黑色羽箭攜風雷而來,直要将邊市劈成兩半。
就在邊市人兩股戰戰,幾欲腿軟時,沖鋒的軍士們突然遭遇意外!
“卧槽,什麼東西!”
一塊血淋淋,帶着泥土的新鮮羊腎破土而出,撲到一個軍士的臉上,濃烈的臊氣鑽進鼻孔,腦袋霎時‘嗡’地一聲,差點失去平衡,從馬上栽下。
幾塊羊肝‘啪啪啪’地糊在了馬臉上,馬兒長嘶一聲,瘋狂甩頭,卻被一顆羊心覓到時機,‘呲溜’一聲,鑽進了馬的嗓子眼。
馬:“咳咳,咳,啊呸!”
小羊頭們在羊肚掩護下,表情猥瑣地跳進了軍士的□□裡,于是下一刻,雙方人馬一言難盡地看着幾名軍士蹿了起來,開始捂着□□慘叫。
還有敢于犧牲的羊腸,一個個拉長身體,纏繞在軍士的脖頸...
羊内髒們取得了第一波勝利。
但,小小的詭異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沒有勝算。
面對邊市奇詭的手段,從王帳中傳來了小王子新的命令,寥寥幾字,斬釘截鐵——
“無視,前進。”
輕輕的四個字,足以驅使一條條鮮活人命。
無數軍士猶如滾動不休的黑色潮水,望眼無邊。
一茬人倒下了,下一茬人立即補上,方陣的大小像是永遠沒有變化,内髒們前仆後繼,可本身柔軟的質地無法改變,攻擊次數多了,便被抓住了規律和弱點,一片片羊肝、羊腎、羊心被彎刀擊碎,摔落成一灘血污,鐵蹄毫不留情踩踏上去,泯滅了最後一點掙紮。
漸漸地,軍陣裡不再響起驚呼,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的沖鋒,内髒們所剩無幾,站在邊市人的前方,留戀地看了看黃昏色的天空,這是它們短暫一生中見過的最美顔色,接着便将自己投向彎刀鐵蹄下,‘噗嗤’‘噗嗤’,像踩碎了熟透的果子。
隻剩下邊市人了。
紮木離老人的手臂已經擡不起來了,連帶着半個身子都在顫抖,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将鞭子交給旁邊一人,“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就我們幾個老的擋着吧。”
“可惜,最後竟死在偏遠草原,不是中州大地。”
“老兄,你記得族裡那棵泡桐樹嗎?春天時開一樹紫花。”
“嗐,怎麼不記得,甜香甜香的,還有冬天的紅梅,紅得鮮豔豔的,不像這兒,全是綠油油的草,搞得我腦袋也沾了點綠似的。”
“嗯...其實大嫂确實不錯。”
“你個王八蛋!死前讓老子開心點!”
“哈哈哈哈...”
老人們坐在了草地上,望着高高擡起的馬蹄,閉上眼,等待腦袋被敲碎的一刻——
“轟——!!!”從天而降的巨響,像天公扔下了萬頃霹靂!
幾位老人霎時被震暈了一半,紮木離老人瞬間擡眼,被漫天白光刺得眼皮直跳。
良久,他适應了光線。
看到一柄純銀錫杖,斜插在戰場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