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靜幹巴巴的說:“死者的舌頭生來比常人短一截,根據頭骨和牙齒判斷性别和年齡是和前任驗屍官學的,家境優渥是從他的發質和發帶的布料上推測出的,很少見太陽,是我的直覺。”
時彥聽她這番話,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動,語氣十分驚詫:“你怎麼知道死者的舌頭……”他忽然想到什麼,驚詫轉變成震驚,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真的驗屍了?”
卓文靜比他更驚訝,心說你這麼大驚小怪幹什麼,不是知道我驗過屍了才來找我的嗎?然而難得見這位小時大人變臉,卓文靜起了壞心,一本正經的點點頭:“當然看了呀。”她用雙手做了個切的動作,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還開瓢看了,腦漿已經凝固,畢竟是煮過的,還生蛆……”
時彥臉色發青的打斷她:“别說了!”
作為一個有點潔癖的人,腦補起來簡直要人命。
“好吧。”卓文靜從善如流的打住越來越惡心的形容,一臉真誠的歉意,目光同情的注視着時大人,“對不起,你有吃早飯嗎?希望沒影響你的食欲。”
時彥眼神憤怒的看着她,呼吸幾次才勉強冷靜下來,僵硬的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卓文靜一本正經:“除了最後一項,其它的,十成。”
時彥低下頭注視着卓文靜,就像在評估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度,眼中的質疑遠遠多過相信。
而卓文靜懶洋洋的收回和他對視的目光,站起來理理裙子,踩着欄杆跳到另外一邊,編成一股的麻花長辮随着她的動作淩空躍起,又沉沉的落下。
“您自己判斷吧,我畢竟是外行。”她語氣漫不經心,回眸淺笑,慢慢道,“再說了,這本來也不關我的事,對吧?”
察覺到她語氣中的闌珊的意味,時彥怔了怔。
卓文靜卻不再理他,丢下這句話就走了,她走路的姿态一向端正筆挺,來去如風,阖府上下的官爺都找不到第二個像她這麼精神的。
待到她那飛揚的裙擺消失在視線内,時彥才懷着五味雜陳的心情朝反方向離開。他縱然在京兆府呆的時日還不夠長,和其他人關系疏遠,關于卓文靜能幫助卓君蘭辦案的傳聞也聽過一些的。他一直認為這些說法就和外人對他“文曲星”下凡這類誇張的評論一樣言過其實罷了,心中很是不以為意。然而大人隻是聽了衙差的轉告,就決定按照卓文靜給的線索查下去,對此他心中頗有微詞,隻是對卓君蘭極為敬重,不肯在人前一再質疑自家大人做的決定,所以才想來找卓文靜問個清楚。
時彥有些猶豫不定:她的話可靠嗎?
或許他應該把她接觸過的案子再拿出來仔細研讀一遍。
後廚。
以卓文靜為首的三個小的在小闆凳上排成一排,一人手裡端隻青花大碗吃面。
李大娘做的西紅柿打鹵面,口味一絕,天下第一,卓文靜的最愛。盡管李大娘和不明嘴硬的不肯承認,卓文靜依然堅信李大娘一定用了某種祖傳秘方。
她都懂,要保密嘛。
“不明!”李大娘的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看看水開了沒!”
不明抓緊時間塞了一嘴面條,放下碗飛快的沖向廚房。
卓文靜瞅他跑遠了,轉頭問唐非:“讓你做的東西怎麼樣了?”
唐非嘴裡叼着面條,放下筷子,大拇指和食指連成一個圓圈,另外三根手指豎直,比了個與這個時空格格不入的手勢,充滿了隻有卓文靜才能“欣賞”的違和感。
卓文靜相當臉大的忽悠唐非,這是她發明的啞語手勢,天下獨一無二。
唐非深信不疑,平時就用卓文靜“研究”的啞語和她交流,也隻能和卓文靜交流,因為除了他們沒人懂,畢竟大家不可能為了能和唐非交流特意去學啞語。
“你先收着,回頭再找你拿。”小胖子回來的快,卓文靜隻能匆匆結束談話,瞅了眼嘴角沾着醬汁的不明,故意提高聲音說,“小非,後天去馬場玩吧,不帶不明。”
不明不幹了,哇哇叫:“為什麼不帶我呀!帶上我吧,帶上我吧大小姐!”
“不帶。”卓文靜殘忍的拒絕了他,望着瞬間生無可戀的小胖子,忽而又笑起來,“除非你願意聽我的話,為我做一件事情。”
不明一臉單純的說:“好啊。”
卓文靜看着傻乎乎的小胖子,高深莫測的微笑。
唐非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臉呆滞。
當天晚上,卓文靜終于對文弗松口,答應陪她赴候府辦的賞花宴,借這個機會和孟家的二公子見上一面。文弗和孟夫人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感情深厚,正好兩家的孩子都到了可以說親的年齡,哪裡願意便宜旁人?兩個女人一拍即合,對撮合彼此的女兒/兒子有着極大的熱情,說什麼也要兩家孩子見上一面,若是雙方都滿意,就立刻定親。
卓君蘭知道這個消息後坐立難安,生怕卓文靜被哪個甜言蜜語的小白臉給騙了,正胡思亂想着,門“咚咚咚”的響了三下,然後被人推開,一顆腦袋鑽了進來,往裡面瞅了一圈,奇怪的問:“時大人沒在嗎?”
卓君蘭呆了一呆:“靜兒?”
“嗯?”卓文靜撓撓耳朵,自言自語,“他果然還是按照我給的線索去查了吧?爹,我有事要出趟門,下午就回來了。”
“好。”卓君蘭下意識的點頭,想想不對,又搖頭,“不對,你不是和你娘去侯府了嗎?我親自把你們母女送出門的。”
卓文靜“呃”了一聲,眼神飄忽不定,敷衍的沖她爹笑了下,心虛的說:“那個,小非還在等,我先走了啊爹。”果斷溜之大吉。
卓君蘭:“???”
另一邊,侯府。
文弗看着死活不肯把帷帽摘了的女兒,心生疑窦。
出門的時候卓文靜先一步上車等着她,車廂内光線不足,聽聲音也的确是卓文靜,所以文弗并沒有懷疑什麼。等到了侯府,對方落後一步下車,始終乖巧又安靜的跟在她身邊,文弗忙着和人見禮,等到了侯府内抽出空來和女兒說話時才發覺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