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貨鋪設在鬧市,門面從外面看非常小,僅有的一扇門一次隻能容一人通過,門上連塊牌匾都不挂,隻在門邊的牆壁上提了“雜貨鋪”三個字,風吹日曬墨迹模糊,整個市場都沒有比它更寒酸更不起眼的店面。
卓文靜掀開簾子,和唐非一前一後走了進去,鞋子踩在門内草藤編織的“台階”上,發出一聲鈴铛的輕響。
光線昏暗的鋪子裡,四面貼着牆壁的貨架上、還有毫無規律擺放的桌櫃凳椅上,到處都塞滿了、擺滿了多不勝數的日常百貨還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陳舊、雜亂,無論是待售的雜貨還是鋪子本身都給人一種年代久遠的直觀印象。
一個堆着書冊卷軸還有竹簡這類東西的箱子“咚”的響了一聲,接着有個人捂着腦袋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無動于衷的從卓文靜身上掃過去,看到唐非後眼睛亮了。
“唐……非?你怎麼來了。”屬于成年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像是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話,然而話語和神态中表露的歡迎是毋庸置疑的,“你好久不來了。”他嘴角抽動了一下,可能是想對唐非笑一笑,不過表情做的不到位,在這張不修邊幅胡子拉碴凄慘的好像幾天幾夜沒睡覺的臉上,更像一個陰沉譏嘲的冷笑,效果明顯是驚悚大過和善。
唐非卻不介意,似乎習以為常,回了一個高興的笑臉。
胡老闆漫不經心的目光從卓文靜身上掃過去,看向唐非身後,奇怪的問:“那個誰呢?”
唐非歪着頭,瞅了瞅“那個誰”。
“那個誰”抽着嘴角說:“胡老闆,我在這裡。”
胡老闆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遲鈍的臉上露出一個頗為費解的表情,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認出來,眼神略顯迷蒙的點點頭,“哦”了一聲之後便漠不關心的收回目光繼續和唐非說話:“你最近有沒有做什麼好玩的?”
胡老闆眼神露出一點熱切和期待。
唐非沒讓他失望,神情雀躍的點點頭:有啊有啊!
把傘塞到卓文靜手中,唐非從斜跨在身上的包包裡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了一個表面綠油油的小東西。胡老闆瞪大眼睛仔細看:“青蛙?”唐非頭也不擡的點點頭,咔嚓咔嚓擰上發條,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小青蛙放在地上,上了發條的小青蛙“吧嗒”、“吧嗒”一下一下的跳躍。
胡老闆兩眼冒光。
卓文靜:“!!!”她一把拉住唐非,“等等你什麼時候做的,我怎麼不知道?不不不,不對,你怎麼把這玩意兒做出來的?”
唐非指了指卓文靜。
“我?”
唐非點點頭。
胡老闆踢開地上的雜物跌跌撞撞的跑過來。
卓文靜想起來,一個月前……兩個月前、額,不知道幾個月前她的确對唐非形容過這種後世的發條小玩具,但她隻是說說,連圖紙都沒畫出來給他看,這孩子到底是怎麼鼓搗出來的?!
胡老闆蹲下去,撸着袖子去拿小青蛙。
小青蛙好像卡住了,在地上抖個不停,發條咔嚓咔嚓的轉不動,胡老闆小心翼翼的把它捏起來。
唐非眨巴眨巴眼睛。
“啪——!”
小青蛙身體裂開,像老鼠夾子一樣調皮的夾住了胡老闆的手指。
胡老闆飙淚:“疼疼疼疼!”
卓文靜:“……”
唐非把胡老闆的手指解救出來,打手語:有機關,不能碰的。
胡老闆的手指和眼睛都紅了。
卓文靜怕胡老闆發飙揍唐非,不動聲色的隔開他們兩個,胡老闆一邊流眼淚一邊抽動嘴角,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表情簡直慘不忍睹,探頭探腦的對卓文靜身後的唐非說:“賣不賣?賣給胡大哥吧,我要十個,價錢好商量!”
唐非用力搖頭。
胡老闆不死心:“那個誰,你讓開,我和唐非聊聊。”
卓文靜搖頭:“胡老闆,你忘了雜貨鋪的規矩嗎?”
胡老闆動作一僵。
卓文靜不疾不徐的說道:“你情我願,不讨價還價,不強買強賣,一次談不成的生意絕不談第二次。”她對胡老闆笑了笑,“您克制點。”
胡老闆整個人都陰郁了,猶豫半天,眼巴巴的看着唐非:“給我玩幾天?”
唐非很大方的把小青蛙給了他。
胡老闆熱淚盈眶:“謝謝。”
搞的唐非很想摸摸他的頭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