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靜有點不耐煩,對小孩子的不耐煩,她問:“我們能不能說正事?”她把荷包裡疊的整整齊齊的幾張銀票拿出來遞給胡老闆,“一共五百兩,齊了吧?胡老闆這邊怎麼樣?”
胡老闆恢複了正常,他揉了揉額角,随手把銀票往胸前一塞,小青蛙捧在手上,踢開地上七零八落的雜物,邊走邊說:“我現在真是後悔接了你的單子,為了找齊材料我門下一個好手差點賠了命。”
卓文靜吃了一驚,脫口道:“不是說沒危險嗎?”又問,“人怎麼樣了?”
“有驚無險,東西總算湊齊了。不過最主要的一種材料是從夷狄的六王子手上搶來的,你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跟他見面,就算見了面也不要讓他看到你的軟甲,否則他一定能認出自己被盜走的材料。”
卓文靜沉默片刻,冷靜的問:“為什麼要搶?找不到嗎?”
“找得到啊。”胡老闆随口說,“他媳婦兒快生了,等不及就搶了。夷狄不是總和大齊對着幹嗎?不搶他搶誰。”
你還有理了!
卓文靜頓時就怒了:“你不是說你門下那個誰差點把命賠進去嗎?!他媳婦兒快生了他還敢冒險,你是不是在诓我!”
胡老闆一臉陰郁,悶悶的說:“你不要挑字眼。”
卓文靜:“……”
唐非從她後腰上抽出扇子用力給她扇風:深呼吸,不生氣!
卓文靜深呼吸,抓着胡老闆的衣領滿臉猙獰的晃:“胡白你這個二貨,把青蛙還給我!”
胡白:“唯女子與小人難……難養……也……”咔嚓咔嚓,啪嗒,胡白把偷偷上了發條的小青蛙拍到卓文靜頭上,小青蛙很給力的在她頭發上猛咬一口。
然後胡白被拍到了牆上。
唐非抱着卓文靜的手臂:不要打架!
他手忙腳亂的把小青蛙從她頭發上取下來,然後遞給捂着鼻子快要哭出來的胡白。
胡白默默垂淚,感激的低聲說:“謝謝你,唐非。”他不敢再招惹卓文靜,轉過身在高大的架子上一陣摸索,打開了暗室的門。
這間暗室布置的像是工匠的工作間,有着各種各樣的工具、原料,以及成品和半成品,有些東西很常見,有些東西聽都沒聽說過,亂七八糟的滿地都是,連下腳的地方都難找到一個。
這些都是胡白和他所謂的“門人”做的。
按道理說雜貨鋪光線本來就夠暗了,暗室豈不是更黑?然而打開的“暗室”卻像有窗戶的普通房間,盡管不夠明亮,卻比雜貨鋪的“采光”還要好上一些。
三個人進去,胡白封閉入口,走到一面鏡子前微微調整角度,原本還顯得有點昏暗的房間竟然慢慢的亮堂起來。接着他從角落裡抱出一個小箱子,把一座石台上的雜物掃開,箱子放上去。
“這是蛛絲。”胡白打開箱子,箱子裡是原形的陶瓷内膽,八分滿的透明液體中有一半浸着的都是珍珠白的絲狀物,胡白神色認真的解釋,“這是大齊和夷狄交接處的密林中獨有的山蜘蛛吐出的蛛絲,不怕火燒,一般的利器難以斬斷,做護體軟甲正合适。”頓了頓,他補充,“山蜘蛛的蛛絲有價無市,材料是絕佳的好材料,不過一般人都不會用,天底下隻有我胡門的人才懂得如何正确的處理它,發揮它最大的功效。”
他斜眼看着卓文靜,左臉“你占了大便宜造不造”,右臉寫“還不快來膜拜吾輩魚唇的凡人”,放在箱子邊沿的大拇指無意識的摳木頭。
唐非聽的入迷,扯了扯胡白的袖子,指了指蛛絲,又指了指自己,露出一個腼腆害羞的笑容。
胡白小聲說:“你放心,我一早就給你留着了。什麼?不要錢的,我這間暗室的機關還是你幫忙做的。你以後常來玩兒就行啦,我們交流交流。……嗯,當然。”他把聲音壓的很低,“一個人過來知道嗎?别帶那個誰。”
兩隻腦袋湊在一起,一個嘀嘀咕咕,唧唧歪歪,一個表情眼神肢體都是戲,竟然交流的毫無障礙,還有點相談甚歡停不下來的意思。
這兩個擱在後世有一個專門的名字:技術宅……帝。
好吧,技術帝,也很宅。
就像唐非對卓文靜查這個查那個一腦袋霧水,提不起興趣,卓文靜也不明白專長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哪來那麼話要“說”,胡白不懂唐非複雜的機關術,唐非也學不會胡□□巧神奇的手藝,真的不是在各說各的,雞同鴨講嗎?
卓文靜不得不打斷他們:“胡老闆,成品什麼時候能做好?”
胡白正說在興頭上,随口道:“最多兩個月。”說完急忙接着剛才的話題,“我跟你說呀……”
卓文靜:“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過陣子再來看進度。小非,走了。小非?”她清清嗓子,“唐非!”
唐非意猶未盡,胡白依依不舍,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胡白無可奈何的歎口氣,小聲說:“下次再來,來拿你的小青蛙,我請你吃飯。”
唐非欣然應允,磨磨蹭蹭,還是不想走。
卓文靜感覺自己就像棒打鴛鴦的王母娘娘,她面無表情的拉着唐非小織女,在胡牛郎眼巴巴的注視下打開機關門飛快的離開了雜貨鋪。
胡白的聲音穿透雜貨鋪的簾子飛了出來:“唐非,别忘了我啊!”
卓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