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的體.液可以融掉鐵器,因此關押它們用的是一種主城特産的專供材料,據說價格極其昂貴,可以買成千上萬的黑面包。
幾個獵人隔着罩子敲敲其中一隻異種的身體:“好醜。”
“總比那些長着惡心口器的蟲子要好吧?”
“你不是最怕水生類嗎?那些黏糊糊往你身上沾的家夥。”
“據說遠古神話裡那些大妖怪小妖精,個個都是魅惑人的外貌,怎麼這些玩意兒就怎麼惡心怎麼長的?”
“魅惑?想得美。都成異種了,還要好看幹嘛,我當獵人這麼多年,就沒見過一個能看了不想吐的。”
這樣忙碌後短暫的安逸是很寶貴的。溫祈聽着他們聊天,心裡漫無邊際地亂想。
人類給異種劃分了很多種類,水生、爬行,昆蟲,那他又屬于什麼類型呢?
忽然,一聲巨大的響動打破了這陣安逸,溫祈太陽穴不明原因地一痛,他擡起眼,看見傷員營裡不知何時,闖進了一隻動物異種!
不,不是闖進來的,溫祈注意到,它所在位置是自己剛剛感覺不對勁的那位獵人的床位,旁邊散落着一些破碎布料,而原本的獵人已經不見了。
這隻異種渾身布滿濃密的毛發,前額凸起,從鼻端到胸口撕開一條縫,内裡滿是細齒,赫然是他的嘴巴!
尖叫聲此起彼伏,在這邊的獵人不是傷員就是後勤,一時沒人能制住它。隻見異種四處嗅了嗅,猩紅的眼珠鎖定在溫祈身上。
一切隻發生在轉瞬間!
一邊的周銘動作飛快地從身旁取過槍,然而異種的動作比他更快!那條足以踩斷樹幹的後腿向後一蹬,随後長開大口向溫祈撲了過去。
子彈擦着異種的後背打出去,釘在了牆面上。
周銘再要開槍,另外一個傷員握住了他的槍杆,在異種的嘶吼聲中喊道:“長杆氣.槍的威力足以同時把他們兩個一起打穿,你想讓溫祈給伯特陪葬嗎?!”
周銘刹那間仿佛被按了暫停鍵,随即他立刻反應過來,去掏腰間的短刺。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異種的嘴轉眼來到了溫祈面前,呼吸間腥臭的熱氣撲了他滿臉。
溫祈沒能躲開。他的位置太寸,後腰撞在桌案上,椅子和牆面構成了一處無處可逃的死角,眼看就要身首分離!
然而想象中的劇痛并未來臨,溫祈睜開眼,發現自己腦袋的腦袋還好端端地長在脖頸上,沒有掉。
擋在他前面的是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柏郃野半條手臂被異種咬在嘴裡,他面部表情肉眼可見地扭曲了一瞬,随即用另一條胳膊抵住異種上颌,硬生生将它的嘴掰了開來。
異種的牙齒細小而尖利,與他手臂分離時連衣袖帶起來一小片血肉,血液滴滴答答順着胳膊留下來,紅的刺眼。
柏郃野悶哼了一聲,額頭滲出冷汗,回頭半身不遂地“啧”了聲:“愣着幹嘛,不知道跑嗎?”
他逞完英雄,又從一邊桌上拎過來一支蒸汽煤油燈,往異種沒來得及合攏的嘴裡一塞,随即拽着溫祈離開了這倒黴的死角。
在旁邊守候多時的周銘一刀自後方刺入,異種當場斃命。
溫祈回了下頭,他記得他們剛才喊它伯特。
旁邊有獵人喊道:“少将,您沒事吧?”
柏郃野松開溫祈的手腕。他手勁很大,溫祈被捏的疼了,沒吭聲,隻盯着柏郃野受傷的手臂。
他自己就是一隻異種,對他來說,異種的污染液并不會對他造成影響,即使受傷不能馬上恢複,時間長了,也總能慢慢長好。
但柏郃野不一樣,從人類的角度來說,一個異種和一個優秀的獵人,命和命的價值是不對等的。
溫祈咬了下唇:“謝謝您。”
柏郃野瞥他一眼,垂下胳膊,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捂住腹部,照他的後腦勺輕輕拍了一下,催促說:“幫我拿杯喝的來。”
先前自己喝水的地方已經被異種體.液污染了,溫祈“嗯”了一聲,立刻跑出傷員營去打水。
他的頭疼症狀有所緩解,溫祈松了口氣,盡管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頭疼,但好在至少現在并沒有嚴重到影響他行動的地步。
有傷員取了一塊幹淨的白布蓋在異種身上,這個不久前還和他們同進共退的青年,如今隻是異種皮囊下腐爛的屍骨了。
人群安靜而凝滞,就像一場簡短的默哀。
柏郃野拉了張床坐下。因為之前在療傷,他沒有穿甲,身上的這件就是普通布料,根本扛不住異種的攻擊,大臂往下基本已經爛幹淨了。
柏郃野撩起眼皮看了眼,把破爛的地方挽了挽,又整理了一下腹部的繃帶,才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狼狽。
“你說說你,不是說就過來看看,怎麼又出事了……”利維快步走來為他療傷,在他小臂上撐了一個支架。
前一次的蘇娜液也算是徹底不能用了。利維疑心自己當真是天生勞碌命,見這貨左一個窟窿右一個窟窿,還要硬撐爬起來散德行,簡直心境蒼涼如喪考妣,恨不得将他直接丢下算了!
過了一陣,直到柏郃野因為麻藥的作用微微犯困,才看見某個跑出去打水的少年姗姗來遲。
他捏了下眉心,剛想說什麼,忽然,身上的通訊器卻傳來一陣奇怪的響動——不遠處的營地裡似乎發生了騷亂!
有人跑進來,溫祈一眼認出,這是之前看守隔離車的獵人之一。
隻見他用隻有幾人能聽見的聲音禀報道:“報告少将,隔離車出現狀況,某種植物型異種不知何時入侵内部,裡面的屍體異化了!”
溫祈按在水杯上的指尖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