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一旁站着個皺着眉頭的男人,正聽着仵作初步的檢查結果。
經旁邊的手下提醒他轉身朝向陽走來。
“你就是張淑口中的算命師?”他好奇地上下打量一番,有些詫異她竟然這麼年輕。
向陽點頭。
“我乃順天府捕頭張曉,今晨槐清池發現一起命案,死者正是張淑的夫君,陳秀才。”男人三言兩語說清前因後果。
“她說昨日找你算命,你批了一卦死命,她認為她夫君的死是被你的卦咒死的。”張曉打量着向陽。
向陽失笑,“大人可信?”
張曉擺明了不信,瞥她一眼,“事關重大,死者是在冊的秀才。再說,我也想見識見識能咒死人的算命師。”
向陽看着不遠處的屍體,面色平靜,“昨日我的确為那位夫人算了一卦,她想算算自己是否有可能成為诰命夫人。”
張曉挑挑眉,“那你是如何批的。”
“‘為善作惡各自招,此卦藏有生死之謎。’這就是我為她批的命。”向陽扭頭看着他,語氣平靜,嘴角甚至噙着一絲笑意。
張曉瞬間背後寒意四起。
他定定看着眼前毫無懼意的女人,沉默了一下,問道,“此卦何意?”
向陽笑了笑,溫和道。
“卦意自解。”
至此她不再言語。
張曉背後直冒冷汗,又闆起臉問向陽昨日正午前後在何處。
向陽猜測午後應當就是那陳秀才的死亡時間。
她交代了前因後果及之後去向,張曉吩咐人前往馄饨攤确認她的行蹤。
除卻找不到昨日消失的青年外,其他都如她所說。
最後他告誡向陽近日不要随意離開,有需要的地方或許還會找她,急匆匆的離開了。
向陽自然應下。
她剛要離開,一隊甲兵包圍起槐清池,甲兵分站兩列,驅散了周邊看熱鬧的民衆。
兩道人影自後緩緩而出。
“府尹大人。”張曉朝後面站着的人行禮。
後面恭敬站着的順天府府尹向前半步小聲對着前面那人說了幾句。
然後朝張曉招招手,讓他介紹了現場情況。
張曉明白面前這人怕是身份貴重,連府尹都要恭敬對待,于是趕忙将了解的情況托盤而出。
向陽見那邊時不時傳來目光,不一會張曉走過來喚她。
向陽側頭。
“大人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張曉提點一句。
等到了二人身前,向陽擡頭對上面前人的目光。
他衣襟整齊包裹住修長脖頸,面容白皙俊美,雙眼深邃的像是一眼望不見底的深淵。
一雙熟悉的光彩流轉的眼睛,向陽心想。
男人面上不動聲色,内心有些沒底,怎麼是她?不會認出我吧?
府尹開口詢問,“姑娘,你這卦象何解啊?”
向陽側頭看了看張曉,“我與這位大人說過了,卦意自解。”
府尹皺眉,厲聲問道,“不要賣關子,本官再問你一遍,你為何批出這樣的卦象?”
眼看着空氣逐漸凝重。
“大人!”一道凄厲的女聲自遠而近,“撲通”一聲跪在府尹二人身前。
“大人要為民婦的夫君做主啊!我夫君肯定是被她咒死的!”張淑一把鼻涕一把淚。
“昨日我出門前還好好的,怎的回去就不見了。”
府尹見身側的男人毫無動靜,便走上前一步,扶起跪在地上的婦人。
“夫人放心,陳秀才是我朝登記在冊的秀才公,我等必定會查明真相,還陳秀才一個公道。”
“多謝大人。”張淑擦着眼淚順着府尹的力道站起來,狠狠白了向陽一眼,
送走張淑,府尹盯着一旁的向陽,仿佛在思考該如何處置她。
向陽想起昨日黃紙上的淺淡氣息,心思一轉,“大人若不信在下,在下可以協助順天府查出真相以證清白。”
這樣剛好可以追查那股氣息源頭,一舉兩得,她想。
府尹面色一沉,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休要胡言!你雖有不在場證明,卻也不能摻和官府案件中來。”
“林大人。”男人開口。
府尹躬身。
“既然她并無作案嫌疑及時間,卻又要顧及死者親屬,不如讓她參與到調查中去以盡綿薄之力。”說着話鋒一轉,“還是,林大人相信詛咒一說?”
府尹連忙俯身稱不敢。
“我會派一個人跟随案件的進展。”男人一言敲定後便轉身離去,從頭到尾不曾給過他人反駁的機會。
如此,向陽便參與進案件調查之中去,與張曉确定下午去尋她後,向陽返回家中。
她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張淑注定會來到她的算命攤,這一卦,也注定會應身。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胸口,有些疲累,不一會沉沉睡去。
直到——
“笃笃笃”
“笃笃笃”
向陽的手指微微一動。
她慢慢起身,臉朝着門口,聽見外面的聲音。
“這就是那算命師的住處了。”
“吱呀”一聲,向陽打開門,門外站着兩個人。
一個就是早上剛剛見過的張曉,另一個……
向陽看着那張面目普通的臉,不太理解他為何非要變來變去。
張曉為向陽介紹,“這是一起查案的程少虞,程大人。”
“程大人。”向陽微微颔首。
張曉這才注意到眼前這人從未向誰行過禮。
“你……”
程少虞擡手阻止他的不滿,“先生如何稱呼?”
向陽一愣,細細回憶了一番,空氣中久久沉寂,等張曉快要忍不住出聲的時候,她将将想起自己的名字。
“在下向陽。”
向陽…程少虞點點頭,名字在嘴邊繞了一圈,記住了這個名字。
“從今日起,就勞煩先生與我二人一起,直至将那槐清池案破獲,也好證明先生未曾詛咒過他人。”
他聲音溫潤,頗有一番信服力。
向陽看了看目光如炬的張曉,又瞧了瞧一本正經的程少虞,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