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冷笑,拿來紙筆,坐在妝台前便落筆,不帶一絲一毫的留戀。
蘇辛握着拳頭,瞪住她的背影一陣,沖過去,奪走她手中的筆,将已寫了一半的和離書撕碎。
“你就這麼厭惡我?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蘇辛咽了咽喉嚨,深吸一口氣,輕聲問:“倘若被困火海的人是我,你會想要沖進去麼?倘若此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我,你會如此衣不解帶地照顧麼?”
溫阮平靜地說:“也許會……”
蘇辛眉頭一舒,眼中閃過一抹希望。
溫阮冷下臉,諷刺一笑,“不過,那已是從前的溫阮才會做的事,如今,我隻恨被人捅一刀的不是你,我隻恨你沒有葬身火海,我隻恨你還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蘇辛赤紅着眼,瞪住溫阮。
他從未想過會在妻子口中聽到如此絕情的話,忽然覺得,自己先前的兩難、妥協都是笑話。妻子的心早就不在他身上……
他該感到慶幸的,妻子恨他,他與她和離,甚至是休妻,都是天經地義,他不必再糾結着對不起誰!
但是今日,比武大會在即,他的妻子還是她,她必須與他一起出席。
想着,蘇辛呼吸一沉,抓起桌上的托盤裡放着的金色華服,扔在溫阮腳邊,“換上它,當你最後一日的堡主夫人。”
溫阮往地上乜斜一眼,冷着臉,不應聲。
蘇辛威脅:“你若不肯,我現在便會殺了他。”
話音剛落,他便拔出腰間的配劍,指着昏迷不醒的令山。
溫阮終于擡眸看他。
蘇辛隻覺心頭如同被針刺了一下,疼,冷着的臉更冷幾分,“我說到做到。”
說罷,他便帶着一身怒氣,揮劍而去。
溫阮收回視線,看一眼腳邊的華服,再看向躺着的令山,緩緩擡手,輕撫上他俊俏的臉。
盡管這是與蘇辛一模一樣的一張臉,溫阮分得清,他是令山,是她想要的令山,與蘇辛并不一樣。
“今日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你若是醒來,乖乖的,等我回來。”
說罷,她緩緩起身,将丫鬟素琴叫進房裡來給自己換上華服。金色綢緞染白團花齊胸襦裙,外罩石榴紅的對襟廣袖輕衫,金色漸染山青色的披帛……
溫阮張着手臂,端詳着鏡中的美人,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素琴低眉順目在她身前替她整理着衣衫。
溫阮忽然說:“青龍堂的賀老堂主身故,你夫君王忠可有去吊唁?”
素琴吓得一抖,退後一步,垂手而立,勾着腰、低着頭。
溫阮将視線從鏡中移到素琴臉上,“你怕什麼?”
素琴咽了咽喉嚨,緊張地說:“回夫人的話,我夫君王忠曾在青龍堂裡遭受不公……”
溫阮眯着眼,逼視着她:“所以是沒去?”
素琴戰戰兢兢:“是。”
溫阮冷笑一聲:“可我聽青龍堂的人說,賀老堂主身故之前曾見過王忠。”
素琴慌亂地擡起頭,對上溫阮冷冰冰的眼眸,登時吓得臉色發白。
難道……難道夫人全都知道了?不,不可能,阿忠已将令山身上的賬本燒毀……
溫阮眯起眼,她不過随便詐兩句,看來,素琴并不經吓,也許這是一件好事……
想着,溫阮又說:“賀立群已死,你覺着王忠還能活多久?”
素琴瞪大眼,眼中充滿驚恐之色。
溫阮:“你是想當個寡婦,還是随王忠一起下黃泉?”
素琴低下頭,慌亂地絞着手,沉默良久後,說:“我夫君王忠與青龍堂早已無瓜葛,也與賀老堂主之死無半點關系!”
見她仍舊嘴硬,溫阮眯起眼。
素琴先前的反應已經證明,害了賀立群的人,就藏在長風堡中,嫌疑最大的兩人,一個是胡三羅,一個是趙少陽,盡管她手上沒有證據,可她記得那件事——令蘇岺辛狠心絕情,将情同手足的好友親手送上斷頭台的黃河築堤貪贓案,主謀便是趙少陽。
所以,這一回,她的七分懷疑都在趙少陽身上。
果然,溫阮一提起趙少陽,素琴便頓時六神無主,吓得“撲通”跪在地上求饒。
溫阮看她一陣,讓她起來。
“你替我守在此處,不可讓任何人傷害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