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角落裡的賀音得趙少陽示意起身,要去準備什麼,溫阮偏頭招手,讓王忠湊近,悄聲交代幾句。
王忠瞪着眼睛,一副“夫人,果真麼?”的表情。
溫阮勾一抹冷笑,點一點頭。
她要護着令山,也要給自己出一口惡氣。蘇辛逼她做這最後一日的堡主夫人,她會讓他後悔這個決定。
趙少陽與賀音互相利用,一個想用感情迷惑蘇辛,掩蓋賬目上的問題;一個想趁機巴結朱侍郎,在比武盛宴上壓她一頭。
倘若今日知月來了,她或許會看在知月的面子上,給趙少陽留一分薄面,可惜,隐月山莊沒來一個人。
知月不在,趙少陽便隻是害了令山、幫賀音惡心她的人。盡管,她已不在乎蘇辛,不在乎堡主夫人的身份,但即便是她要丢棄的東西,扔在地上後才能讓人撿,還在她手中的時候,不容人觊觎,半分也不可以。
想着,溫阮看朱侍郎的眼神更冷幾分。
南陽王似笑非笑地朝她撇來,亮晶晶的眼睛裡帶上贊許與期待。
蘇夫人果然是個聰明人。
他早就看不慣朱侍郎了,堂堂一個兵部侍郎,整日心裡想的不是吃喝、便是女人,盡管表面上對他阿谀奉承,其實心裡沒有半分恭敬,否則也不會為排除異己,将他舉薦入兵部的人一一坑害。
他早想要殺一殺這死肥豬的威風!
瞧一瞧,朱侍郎與那長風堡下玄武堂堂主眉來眼去,多可惡,倘若被江湖人看重的長風堡也心向着朱侍郎,他想要肅整兵部、扶持有志之士隻會難上加難。
他要長風堡的一個态度。
日近午時,比武大會隻剩最後一場決戰,江湖人士五名,官軍之屬五名,其中,兩方各有四人是在上午的比試中的優勝者,剩一個是去年各方最終的優勝者,一個是蘇辛,另一個是在去年敗在他手中的年輕小将軍。
兩派各自決鬥隻是前|戲,蘇辛與小将軍毫無意外地在亂鬥中分别再次拔得頭籌,隻剩最後一戰、定勝負,比一個江湖人與官軍兵,誰更厲害。
小将軍一臉不服氣的表情。他從見到蘇辛的那一刻起便瞪着眼睛,眼裡帶着此番必勝的決心。
可惜,他自以為苦練一年有所長進,仍舊不敵蘇辛,敗下陣來。
朱侍郎很不高興地瞪一眼落敗的小将軍,心裡暗罵一句:沒用的廢物。
江湖人士掌聲雷動,蘇辛正是最風光的時候,第一時間,卻沒有看向賀音,而是朝溫阮看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在他心裡,那個他“心愛的女人”如何看他,是否為他驕傲,似乎都比不得妻子一個肯定的眼神。
可是,溫阮隻是坐着,在一片站立歡呼的人群中坐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神更是平靜。
蘇辛忽然覺着,奪得第一也不過爾爾,并沒有多麼高興的感覺,但他很快想到,被自己遺忘了的“心愛的女人”,連忙看過去,見賀音紅着眼,很委屈,他心裡覺得慚愧,但仍舊揮不去妻子的冷漠帶給他的難受。
站在擂台上,他竟不由得想,他果真要與妻子和離麼?能不能不那樣?或許,他好好與妻子談一談,妻子會願意回頭……
南陽王起身揮着花旗,宣布比武大會結束,即将開始比武盛宴。
觀看大半日比賽,衆人都已經餓了。
丫鬟、小厮排着隊上菜,賀音忙前、忙後地指令着。
南陽王看着,問:“盛宴不是蘇夫人準備的麼?”
溫阮笑一笑。
蘇辛:“内子近來身體欠佳。”
南陽王點點頭,“那忙活着的女子是誰?是蘇堡主的妾麼?”
賀音一聽,臉一陣紅、一陣白。
蘇辛:“是玄武堂賀老堂主之女。”
南陽王:“哦,原來不是蘇堡主的妾啊,本王還奇怪呢,蘇堡主有蘇夫人這樣好的一位夫人,怎會再納别的女子為妾呢?”
蘇辛看一眼賀音,沉默。
賀音恨得死死攥着手。
她說什麼不在意做妾,其實是說給蘇辛聽的,她從踏進長雲堡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想好,一定要成為堡主夫人,一直守規矩的溫阮連當她的絆腳石都不配。
可是她忽然覺得,沒有裝可憐,讓蘇辛盡早休妻,是她失算了,否則此刻,她也不會遭受如此辱沒。
不過,今日之後,所有人都會知道,長雲堡的堡主夫人不是非溫阮不可,蘇辛也會知道,并非隻有溫阮能當一個賢妻,她也可以。
溫阮得南陽王歡心,可南陽王畢竟已經年老,論勢力比不得仍舊壯年,且有更大靠山的朱侍郎。
隻要她能令朱侍郎滿意,便能徹底壓住溫阮!
想着,賀音帶着笑,親自為朱侍郎奉上一盤炸酥糕,六塊酥糕疊在一起,其中一塊顔色與其他的稍微有些不一樣,賀音隻顧着巴結,沒有注意。
她打聽過,炸酥糕是朱侍郎最愛吃的糕點,隻是,少有人能做得正宗,她費了許多力氣,才親自學會這道美食,現在她的袖口下,還有斑斑點點被油濺到的傷口,等讨得朱侍郎歡心,得到所有人的認可,她便會讓蘇辛知道,她為他付出了多少……
那時,蘇辛一定會心疼死她。
溫阮看一眼在賀音身後不遠處的王忠,見他鄭重地點頭,心知賀音出不了風頭,甚至會栽跟頭,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蘇辛瞧見她的笑,心頭一動。
妻子果然很在意堡主夫人的身份,見他沒有反駁南陽王不納妾的話,便笑了,那她照顧令山、寫下和離書,其實都是在與他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