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蘇岺辛,長風堡中所有人都以為是蘇辛回來了,胡三羅在堡主之位上還沒把屁股坐熱,便遭他罵過的那些“不忠心”的弟兄反殺,被人五花大綁地送進了懲戒堂。
蘇岺辛趕到正房院子時,隻瞧見一片連天的火海。
“阿阮!”
他不要命地往裡沖,被元大一把拉住。
“堡主!别去——”
蘇辛揮開元大,往火海裡沖,但腿上的制約了他的行動,他撲倒在地,往火海裡爬,可是,不堪大火焚毀的房屋轟然倒塌,撲出的熱浪将他震了回來。
大火燒了一夜。
蘇岺辛也昏迷了一日,等到第二日,正房院子已是一片灰燼……他将親手,将火場刨了個遍,刨得十指流血,也沒能尋到溫阮的屍骨。
絕望地回到神兵房裡,蘇岺辛拔出一把寶劍,在劍刃上看到自己的臉,想到身為蘇辛的自己,曾是如何一次又一次敷衍妻子,一次又一次傷害妻子,蘇岺辛隻覺心如刀割,連呼吸都痛。
他心裡舍不得傷阿阮半點,卻讓一個蘇辛,傷透了阿阮的心!
他恨,恨蘇辛,更恨自己。
他不是蘇辛,蘇辛卻是他,阿阮眼裡的他。
想着,蘇岺辛攤開手掌,握住劍刃,任掌心淌血。
疼,再疼一些,疼到他清醒,回到武安侯府,他要與阿阮說清楚!
一切都是誤會,是誤會!
他再握緊三分,看着血汩汩留在劍柄上。
元大來神兵房裡,說南陽王府聽聞噩耗,派人來慰問,一見蘇岺辛的模樣,登時大驚失色。
“堡主!你這是做什麼?快些松開!”
蘇岺辛置若罔聞,更加握緊手中的劍。
元大扒住他的胳膊,哭着求他松手。
蘇岺辛終于松手,不等元大松一口氣,他卻拿着劍,在自己手臂上一下一下地劃,劃得衣衫破損、皮開肉綻、劃得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困在沒有阿阮的夢境裡,與地獄有何差别,他要醒來,他要回到武安侯府去!
疼痛沒有令他清醒,卻導緻了他的昏迷。
昏迷三天三夜後,蘇岺辛睜開眼,便看向四周,發覺自己仍舊在長風堡,而非武安侯府,絕望得想死。
元大紅着眼守着他,生怕他再做出自殘的傻事,可他千防萬防,仍舊沒防住蘇岺辛求死的決心,再次來到神兵房,蘇岺辛毫不猶豫,拔一把寶劍,便要往自己心窩子上戳——戳個對穿!
“咻!”
一支暗器将一張字條釘在柱子上,正好在蘇岺辛眼前,字條上寫着——
溫阮沒死。
蘇岺辛當即扔下劍,将字條從暗器上取下來,看了又看。
阿阮沒死,阿阮沒死!
蘇岺辛緊緊抓着字條,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思量片刻,他便信了字條上的話。
他在阿阮的夢裡,阿阮若是死了,夢如何繼續,所以,阿阮一定還活着!
阿阮如今在哪裡?
他要找到阿阮,與阿阮把話說清楚!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襲來,溫阮與令山被迫躲進山腳下一處破舊的茅草屋裡,茅草屋一半漏水,另一半,稍好一些。
溫阮坐在幹燥的稻草上,摟着被雨水淋濕的身子,盡管現在還未入秋,可大晚上的淋了雨,還是挺冷的。
令山生好火,扭頭看她凍得嘴唇哆嗦,擔憂地皺起眉頭。
“夫人,你靠火堆近一些,暖和一點。”
溫阮看着跳躍的火焰,想到那日她點燃新房,平靜等着死亡時,令山如神一般從天而降,将她從火海中救走,他身上明明有傷,卻背着她一路下山,一聲不吭,等到下山,歇腳時,她才發現他的傷口裂開,胸前的衣襟全都是血。
那時她便想,就在夢中,一輩子不要醒,就與令山在一起,也挺好的。
大半個月過去,令山的傷已好得七七八八,未免被長雲堡的人發現他們并沒有死,她決定帶着令山往遠處去,趕了兩日的路,離長雲堡已有百十裡遠,他們便放緩腳步,不料,卻在半路被這一場大雨困住。
大雨,也有大雨的好處。
令山穿着的衣衫本就單薄,被雨淋濕後,緊貼在健壯的身軀上,溫阮瞧着,心都熱了,她的身體記得攀上雲巅的歡愉,此刻想再嘗一嘗那一番滋味,與令山一起,她應當更加快活吧,畢竟,對蘇岺辛她還有一半的憎惡,對令山她隻有完完全全的喜歡。
想着,溫阮打個噴嚏,縮着肩膀,對令山說:“過來。”
令山遲疑片刻,靠過去,坐在溫阮身邊。
溫阮順勢靠進他懷裡,環住他的腰身,“令山,你想不想?”
令山咽了咽喉嚨,夫人問他想不想什麼?
溫阮仰着頭,将嘴湊到他耳邊,問:“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