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那種超乎他掌控的感覺猶如脫缰野馬，讓他方寸大亂，甚至來不及思考那麼多莫名的、突如其來的情緒，腦海裡隻剩下一個疑問。

他知道了？

他什麼都知道了嗎？

江野不确定，他幾乎是顫抖着聲音确認般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話落，他想可能是自己過于緊張外加季連城的突如其來，這一切的變故超乎他想象之外，所以他……他應該是想多了……

“我說，我要見你。”季連城好像是怕他聽不清一般，再次重複，而這次的重複如同斷線木偶，“我要見你，我要見你，我說的是真的，我要見你，因為……我想你，我很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想你想的要瘋了，江野！”

江野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季連城，這個他從小到大的死敵，居然會在這深夜跑到他門前，死死抱住他，跟他說這種話！

季連城怎麼了？他腦子被驢踢了嗎？

他這話什麼意思？

他，他知道了？

江野：“季，季連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你知道？是不是？”

周圍的空氣開始凝固，流通不順，江野的呼吸在這一刻滞住。

他在等待，等待對方的答案，一個他萬分不想的面對的答案。

片刻後，季連城回應了。

“是。”

他言簡意赅，沒有回避，答案正中江野内心最薄弱之處。

季連城：“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我知道那是你。”

血液凝固，江野一時間有些錯覺，不知道此刻自己到底身處何地，他感覺自己此時此刻内心的不安、羞恥、緊迫、焦躁，還有看不懂的悸動連連交織成一張情緒大網，将他死死籠罩住。

他此刻唯一慶幸的是深夜。

深夜，周圍一切都變得沒有邊界，視線變得模糊，情緒變得漂浮，一切的一切都變得虛無。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得以掩飾自己此刻慌亂到極點的内心世界。

江野顫抖着聲音：“你，你什麼都知道？你還來找我？你是瘋了嗎季連城！”

季連城：“我瘋了，我承認我瘋了……”我從遇見你的那一刻我就瘋了，江野，你知道嗎？

江野不敢置信，感覺這一切都如同虛幻：“你……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你，你别說了，我不想聽！”

下意識的逃避成了習慣，習慣很難更改，此刻的他也不想改。

江野想用力推開季連城，可對方卻死也不讓他離開。

江野：“你真是瘋了！季連城！你居然知道，你處心積慮，你處心積慮的……到底想幹嘛？你……你處心積慮，就是為了今天來看我笑話……”

季連城：“我如果想看你笑話，會配合你做那些嗎？江野，你能不能正眼看看我，我，我一直都在，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江野大驚失色，聽季連城這麼說着，他心底那道建立多年的防線好像一瞬間被沖毀。

自己的底線，自己的原則，自己的堅持在這一刻功虧一篑，全部瓦解……

江野顫抖着聲音：“你……你在說什麼屁話！你給我閉嘴！”

兩人糾纏中磕碰到門上、牆上，不小心發出聲響，走廊裡傳來一聲罵罵語，然後就是不知道哪個寝的開門聲。

“有人出來了！”

季連城眼色一沉，他們此刻抵靠在牆上，環着江野的腰往門裡側去。

江野聽到關門的聲音，他撐大眼睛，發現他們居然已經扭打到了寝室裡。

江野下意識心底一驚，然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的兩個室友都不在。

季連城也沉默片刻，然後道：“他們都沒有在？”

江野無意識松了一了口氣：“對，都沒在。”

季連城見他緊張的模樣：“你為什麼要怕成這個樣子？”

江野惱羞成怒：“你說為什麼？如果被他們看到了不就誤會大了！”

“誤會？”季連城重複這句話，“你就這麼害怕跟我有任何關系嗎？”

江野一愣，雖然看不清對方臉上的情緒，但他還是聽出了季連城話裡的失落。

江野脫口而出：“也不是。”

季連城眼底燃出一絲星芒：“那是什麼？”

“擾民。”江野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便扯道，“這樣很吵，很擾民！”

黑暗裡，季連城低淺一笑。

江野聽後，感覺自己耳根燒的厲害，他試着推開季連城的束縛：“我現在哪都不能去，你可以松手了吧？”

季連城遲疑片刻，然後慢慢松開。

松手的一瞬間，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洗手間的水閥門好像沒有關好，嘀嗒嘀嗒的響個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這沉默被一聲呼喚打破。

“江野。”

被叫的那一瞬間，江野下意識屏住呼吸朝季連城看去。

季連城在黑暗中的眼睛，不同于往常，裡面像是醞釀了千萬載的情愫，如同深海一般的沉默而寂靜，深夜裡他眼神卻十分明亮，像極了海洋之心。

江野感覺自己心底的某道防線，在這一瞬間被徹底沖毀。

江野屏住呼吸：“你……到底想幹什麼？”

季連城看着他，眼底深不見底：“我想見你。”

江野：“我知道，不要再說這個了，你……”

季連城上前一步，抓住江野的手，江野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他還沒來及反應，對方的另一手竟然扶住他的臉，迫近他們的距離。

江野腳下如同灌鉛一般，緊迫的心跳在這寂靜的夜裡藏都藏不住。

季連城深深的看着他，無比認真的說：“那你可知道，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