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過，季連城感覺自己眼角眉梢落了雪。

對了，今天天氣預報說要下雪的，竟然是在晚上。

“你想談什麼？”季連城聽到自己聲音有些喑啞，不知道江野會怎樣想。

他不想讓江野以為自己故作可憐，不想讓江野因為一時的心軟而對他妥協，他想要江野認認真真的對待他，想要江野的心。

江野深吸一口氣，腦子裡一閃而過一個念頭，有些可怕也有些可恥，最後落到嘴邊讓他難以說出口。

“我……”江野咬了下唇角，内心掙紮着，“我想跟你說……我跟剛剛餐廳的那個男的隻是普通朋友，沒有其他關系。”

季連城肩頭明顯一顫，他沒想到江野會來跟他解釋這些，對于那個名叫安川的，他早在第一次跟對方見面時就已經查清楚此人底細了。

那個人是gay，他以為江野不知道，不過從江野的口吻來看，他應該是知道的。

江野知道，還是選擇跟安川一起吃飯，季連城不想多想，可一些思緒止不住的上漲。

盡管江野一直以來總是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歡同性戀，甚至讨厭這個群體，不過他對自己的室友還是很不錯的。

再就是安川，他知道，卻不抗拒。

季連城再次想到那天漫展時，二人穿着情侶裝，如果換作他人，江野一定不會願意這麼做，可是這個安川……

季連城攥緊拳頭，眼神冷冽，他讨厭這種超乎自己掌控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尤其是發生在江野身上的。

季連城轉動身子，看向江野，視線有些背光，江野一時間無法看清裡面的情緒。

“你跟他沒關系，是這樣的嗎。”季連城複述了一遍江野的話，靜靜的凝視着江野，“可你為什麼要跟他在一起呢？你為什麼不拒絕他呢？”

江野滞愣，他回視着季連城的眼睛，看上去依舊波瀾不驚，可在他眼裡好像落了一層霜，冷冰冰的。

季連城：“你說你讨厭同性戀，我盡量離你遠一些，你說你需要時間，好，我給你時間，現在呢？你跟一個同性戀在一起心平氣和的吃飯，跟一個同性戀穿情侶裝拍cos。你說的跟你做的，完全就是兩回事兒，江野，你如果真的厭煩我，可以對我決絕一些，我沒有辦法去果斷放棄你，但是你可以把我們之間的聯系徹底斬斷。可是你呢，一次又一次，去醫院陪着我，跟我說需要時間，我當真了，而現在呢？你在做什麼？”

季連城說到最後，眉心緊皺，眼底終于不在平靜，他雙目像是被擊碎的玻璃，一點點卸下僞裝，滲透出裡面壓抑很久的情緒，萬般傷痛。

江野不敢置信的看着季連城，他沒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落在季連城眼裡竟然是這樣的，他也沒找到季連城會這麼難過……

江野心口出一陣酸痛，他喉間有些發幹發澀，說不出的痛苦和掙紮，他甚至想沖動一下，不顧一切跟季連城說——我們在一起吧！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在一起……

至于他喜不喜歡季連城，他不知道，也不重要了，他隻想讓對方别這麼難過，不要在他面前露出這種神情，他無法直視。

江野如鲠在喉，半晌才低聲說道：“對不起……”

季連城合上眼睛，睜開時眼底的情緒已經收斂了大半：“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們之間本身就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關系，我做這麼多都是我一廂情願，你做這些也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幹涉你。”

江野心底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季連城，我……我……我其實……”

季連城轉過頭：“江野，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煩你了，你做什麼是你的自由，我不會再打擾你。”

江野當機，他竟然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當他回神時才意識到季連城說了什麼。

江野事後回想起那天季連城說過的話，已經忘記了那天夜裡有多冷，隻記得當時季連城跟他說完那句話後他内心的寒意刺骨。

他有那麼一瞬間，忽然想到自己馬上要失去季連城，也是那麼一瞬間，他感受到來自内心的無比掙紮和痛苦。

“你說什麼？”江野幾乎是顫抖着聲音問出這句話，“你不會再打擾我？是什麼意思？”

季連城沒有說話，亦或者說，他此刻已經完全說不出，内心的掙紮和痛苦讓他苦不堪言，他此刻隻想離開這裡，離開江野。

江野深吸一口氣，把高冷的風吸入肺裡，錐心的痛讓他在這一刻什麼都不想再顧及了。

江野有些咬牙切齒的說：“季連城，你不覺得你說這話很不負責嗎？”

季連城忽閃下眼眸，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思議，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江野見季連城不說話，心裡忽然有些焦急和惱火，他忍不住上前拉住季連城的胳膊肘，往他身前一拽，季連城就這麼任由他拽了回去。

江野對上季連城眼睛，他第一次這麼直觀近距離感受對方眼底的情緒，忽然感覺有些恍惚。

他後續想了下，如果換作是他，喜歡一個人十年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對方還一直拿異樣的眼光看待他，他會怎樣？

江野不敢想，也不敢想季連城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甚至再往前推，季連城知道“娜可露露”是他，也知道他僞裝女生聊天的目的是什麼，卻心甘情願的任由自己被欺騙、被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