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後天氣越冷。
謝不辭能感覺到雪團不喜歡身上穿厚重的衣服,沒到供暖時間就隻能全天給開着空調。
正式上手以後,公司業務倒是也沒多忙,手上幾個小項目做完謝不辭甚至覺得可以給員工放幾天假。
最近過得都是白天上班晚上尋思怎麼教孩子說話的規律日子,讓謝不辭頭一次覺得人清醒的時候也可以很有價值。
今天下班謝不辭他爸還悄悄悄悄發消息問他有沒有想法找個老婆跟他一起養孩子,謝不辭隻說想再等等,等雪團親爸願意見他。
他爸看見這條消息以後二話不說就往他在的那個分公司多塞了好幾個看起來就掙錢的項目。
完事也不忘囑咐謝不辭,想娶老婆彩禮錢得自己掙,還說這幾個項目也就才比娶他媽過門的時候多那麼一點點。
于是謝不辭粗略的算了算純利潤。
嗯,看起來嫁進他們家,錢是一定不少給的,彩禮也就簡簡單單一個小目标吧。
這還沒算他媽跟他炫耀的,他爸追人那會送的房、車、名貴首飾之類的。
項目到手以後公司忙了不少,連謝不辭這種松弛感拉滿的富家少爺都不得不留下加會班。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在謝不辭的不屑努力之下,雪團也從隻會喊爸爸,到能清晰的說出喝水吃飯這種基本需求。
本來以為打聽不到蘇以安的消息,這種平靜的日子就不會有什麼特别大的起伏。
然後在他家住的時間最長的那個育兒嫂鄭姐覺得他單親爸爸不容易還會順手給他把他家衛生收拾一下,省了他再專門請保潔的麻煩。
謝不辭有打聽過,鄭姐今年四十二,兒子今年大學畢業。
鄭姐說這幾天兒子要娶媳婦想請個假。
這種家裡孩子的人生大事,也沒有不給假的道理,于是謝不辭特别通情達理的給了假,然後找家政公司重新派了個比較年輕的過來。
這會恰好趕上公司業績有問題的時候,人過來了以後謝不辭也就沒多注意,覺得跟鄭姐都認識的同時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他在公司忙到暈頭轉向,聽見電話鈴聲都已經看屏幕了,拿起手機就接。
以至于蘇以安那熟悉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從聽筒裡傳過來的時候,謝不辭心跳都漏了一拍。
“謝不辭。”
“你把我兒子留在誰手裡?你就讓他在家哭大半天?”
“啊?”
這電話來得有點突然,謝不辭腦子裡還全是财務和設計呢,完全沒轉過來。
“雪團才六個多月大,他隻會喊爸爸,他沒法告訴你他受了什麼委屈。”
蘇以安這話說得很平靜,但謝不辭能聽出被他藏起來的情緒。
他是心疼雪團的,也沒有在責備謝不辭。
“等一下,我……我不知道,可能換了個人帶他他還不适應,我馬上回去,要不你先過去看看?”
蘇以安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隻讓告訴謝不辭讓他盡快回來。
今天天氣很不好,早上還下了場小雨,降溫很快,現在蘇以安穿着加絨大衣坐在樓下便利店還覺得有點冷。
他本來出門是要買點白顔料的和酒回去的,但剛打開門就能聽見對面的傳來的孩子的哭聲。
高檔小區隔音不差的。
他沒有聽得很清楚,可越若隐若現的就越讓人揪心。
他進電梯之前,還聽見了那保姆發瘋摔了什麼玻璃器制品的聲音,一邊摔一邊對着孩子大喊大叫。
再不願意承認,雪團也是他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養了半年多,說一點感情都沒有是騙不了自己的。
可同時雪團也是謝不辭的孩子,蘇以安沒有主動想生,所以始終有芥蒂。
再加上這孩子的來源跟自己太像,他又自認算不得什麼有責任感的人,隻覺得送給謝不辭是孩子最好的歸宿。
不全是報複。
看到謝不辭發朋友圈承認那孩子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慶幸。
蘇以安深吸一口氣,起身去貨架上拿了兩瓶度數高的白酒,付了款坐在能看清外面來來往往車輛的桌子前,擰開瓶蓋直接對瓶吹。
白酒都不太好喝,很辣,喝完胃裡都火燒火燎的。
但酒精上勁的時候總能幫人壓下些不算太好的情緒。
他是他爸兼職賣酒的時候跟鐘家公司現任董事長一夜情生下來的。
他爸對他很好,沒有打壓式教育,可他們這麼多年過得也都挺艱難的。
他另一個alpha爸爸因為不願意承認他,給了他爸一筆錢,然後鐘家就有人覺得蘇以安的存在不光彩,反咬一口說他爸大額詐騙敲詐勒索。
具體什麼情況蘇以安不清楚,隻記得他從小就住在地下室,跟同學出去玩連花五塊錢買糖都覺得好奢侈。
畢竟五塊錢可以買到夠他們吃三天的饅頭。
現在蘇以安倒是不缺錢,物質上也不是養不起一個孩子。
但他絕對做不到他爸爸那個程度,他沒法心平氣和的面對謝不辭的孩子,哪怕他也很清楚謝不辭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讨厭他怨恨他。
孩子是無辜的。
從決定好送過去那一刻開始,蘇以安就沒準備再見。
等了謝不辭多久,他就提心吊膽了多久。
直到一輛明擺着超速了的車闖進小區,蘇以安才敢帶着第二瓶沒喝完的酒,走出便利店點吹冷風抽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