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安跟了張老闆這麼多年,理論上來講,都已經被帶到應酬上了,他敬酒就約等于張老闆敬酒,出于禮貌這酒謝不辭也該喝。
但他就是非要較勁。
因為他覺得,蘇以安說原先那些話的時候那麼大怨氣,當年選擇跟着張老闆肯定有一定是無奈之舉的因素在。
而且張老闆也不一定對他有多好。
所以這個節骨眼上兩人湊到一起,八成就是蘇以安對張老闆有所求。
“這是介意叔叔帶伴過來啊?圈裡很多老闆都認識小蘇,這也不是叔叔第一次帶他出來應酬。”
“你放心,絕對沒有一點輕視你的意思。”
謝不辭勉強扯了扯嘴角,把自認為不尊重長輩且戾氣極重的話都咽了回去。
前陣子在宴會上,他不由分說的扔下一句蘇以安是他兒子爸爸就把人帶走,鬧得沸沸揚揚的,圈裡人盡皆知,現在還能喧賓奪主的跟他說這種話,不就是故意揣着明白裝糊塗呢嗎。
他喊别的服務員進來開了瓶新酒,然後拿起旁邊倒扣着備用的酒杯,給夾在他跟張老闆兩人中間的蘇以安倒了一杯,還把酒瓶放到張老闆手邊。
暗示到這份上,早就變成了雙方老闆暗戳戳較勁,然後把蘇以安架起來。
因為看起來是二選一的問題,但其實沒有特别拿得出手的答案。
就算兩杯都喝,先端誰倒的也會成落人口舌的話柄。
況且現在這種立場,也沒有蘇以安不喝的道理。
蘇以安始終維持着禮貌得體的微笑,他哪杯酒都沒碰,直接拿起酒瓶,當着兩人的面,仰頭把瓶中根本沒倒出去多少的酒一飲而盡。
謝不辭臉色愈發難看,蘇以安放下酒瓶的瞬間,他連失陪這種客套話都沒顧上說一句,就粗暴的拽着蘇以安的手腕,把人從包間裡拉出去。
因為覺得衛生間這種地方算不上談話的好場所,謝不辭就帶着他找了個走廊裡的小拐角。
“你……”
“不得罪老闆的合作夥伴,是圈裡小情人的第一堂必修課,小蘇同學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也就隻有在這種時候,蘇以安跟他說話才不至于句句夾槍帶棒的。
“你想跟我說什麼?”
“你有什麼事需要求張老闆?你不能跟我說嗎。”
謝不辭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自然也說得理所當然,所以蘇以安開口反駁的以後,他愣了好幾秒才接上下一句話。
“我們很熟嗎。”
“那你跟他就很熟了?他那歲數誇張點恨不得都快成你爺爺了,你跟他能有什麼好說的?”
“這跟你沒什麼關系吧。”
蘇以安沒反駁他前面問有什麼事需要求老金主的話,反而避重就輕的扯開話題來嗆他,那就說明他猜得沒錯。
是遇上了什麼自己和朋友加在一起都很難解決的困難。
“他能做的,我也能。”
“那你先把上次易感期那幾天的錢先結給我。”
……
不說還好,說完謝不辭更摸不着頭腦了:“你找他就是因為缺錢?”
“不是啊,是因為我看你挺像冤大頭的,我覺得你八成花點錢就老實了。”
蘇以安語氣挺真誠的,甚至這話說得還挺一本正經,連帶着謝不辭問出來的問題都未經思考:“那花完以後呢?”
“你這種的,看起來像是治好了也會流口水的。”
謝不辭沒理會他明裡暗裡的埋汰:“難道在你心裡我們還成金錢關系了?”
“本來應該是你情我願的身體交易關系,你這麼問完,不就不想給錢白嫖一樣嗎。”
大概是聊到這就覺得他們倆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蘇以安掙開謝不辭攥着他手腕的手,扔下一句你倆慢慢談,就順着樓梯走下去離開了飯店。
謝不辭站在原地琢磨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到底是事情本身見不得人,還是蘇以安就單純的信不過他不想讓他知道。
回了包間,謝不辭看見桌上菜已經上得差不多了,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張老闆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對方見他進來,還招呼他過來坐,換了雙筷子往他剛才坐得那位置前面的碗裡夾了兩塊拍黃瓜。
“坐下先吃飯。”
搞不明白這拍黃瓜有沒有什麼更深層次的意思,謝不辭坐下就沒了下一步動作。
“怎麼?沒談妥啊?”
“跟小蘇說完,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你放心,張叔叔不是什麼公私不分的人,生意是生意,後面要說的,咱們單算。”
謝不辭自知他所有彎彎繞繞的心思在這種社會層次的人面前,都相形見绌,所以有話自然直說:“我方便問一下,他是因為想求您辦什麼事才找您的嗎。”
“想說他找我辦的事,找你也一樣能辦?”
“在他眼裡,你這話說出來就是幸災樂禍,不管你有沒有這個意思,他都會曲解成你想看他的笑話,所以你們是什麼關系?他憑什麼要跟你開口?”
就兩句話,針針見血,讓謝不辭找不到一點反駁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