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風情的風,繼續溫柔的吹着,無論是人還是妖,他們是否悲傷,是否迷茫,風都不顧。隻是輕輕地吹,帶來花的芬香與血的味道。
大花妖頗為頭疼,它們和平已久,血液與花香相融的氣息是她們痛苦的過去。
花妖們低低的抽泣,合奏起沉沉的悲傷。
颠沛流離至此的人,原以為獲得救贖,卻發現厄運依舊緊緊跟随。
人們茫然長歎,用空茫的眼神注目“安睡”的女孩。
浸在悲傷裡的他們并沒有精力聽取顔庭玉他們的推理。
顔庭玉看着在場的人與妖,突然反應過來。
“是不是還有一位沒有來?”
施仁恒也了然,“陳金不在。”
大花妖出來解釋:“那位與小夏相熟的人類,還在看小夏的種子。我能感受到他與在場的同樣悲傷。”
“不是,不是,是那位陰沉沉的賣花人。”顔庭玉恨施仁恒沒跟他心有靈犀,語氣很是不滿。
施仁恒默了片刻,他倒是真的忘了那位“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了。
想起那副滿臉的疤痕,與深沉的眼睛。
“你懷疑他嗎?”施仁恒靠近耳語。
“那位,我們也有印象。他妻子還在世的時候,我們很喜歡光顧他們的家,他們家裡的花總是生機勃勃的。”
“後來,他的妻子走了,那裡就有讨厭的味道,我們也就不常去了。”
“那位和婉兒在一起的時候,很有活力的,我們超喜歡,但沒有你那麼招妖喜歡。”
花妖被引起回憶,繞着顔庭玉七嘴八舌的說。
剛湊近就被亂七八糟的漂浮物隔開的施仁恒,雙手交叉抱着胸。
他沉着臉,揮手将那些小東西驅散,重新貼近顔庭玉的身體。
顔庭玉歎氣,附在施仁恒的耳朵旁:“你之前出任務的時候也這樣嗎?出現命案什麼的……”
施仁恒沉思,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啧,确實是有人出事了,但沒用我探。我就是被那令牌領着打了一架。”
他說這話,語氣平穩的很。
顔庭玉眨着黑幽幽的眼睛問他:“你知道咱們像什麼嗎?”
施仁恒盯着他起舞的睫毛和深深的眼眸并未回話。
顔庭玉也不管他,自說自話:“像是到哪哪亂的麻煩精、掃把星。”
一副靈動的小模樣。
“啧。”
“你又來?你什麼意思?”顔庭玉看着施仁恒轉頭不看他,還發出“啧”聲的不爽樣子,不解的問。
顔庭玉是發現了,他身邊這位平時與他心靈相通的好仁兄今日十分不配合。
先是沒跟他“心有靈犀一點通”,又是現在不接他自侃的話茬。話已經落地上了不說,還扭頭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哇,突如其來的冷暴力是吧。
……
習慣了。
這人動不動就扭頭發呆的狀況自認識就有了,可這狀況明明随着這些年相熟變的好多了。這是分開一段時間了,所以又變回原樣了?
不懂,算了不想啦。
繞是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也不能在這沉悶的環境下花心思猜少年心事。
顔庭玉就示意花妖她們,自己要動身去探探那位還沒現身的賣花郎。
至于施仁恒?沒管他,愛呆就呆去吧。
施仁恒隻是扭頭沒将視線投注顔庭玉身上而已,他有耳朵有鼻子。
當顔庭玉稍一動身,他也随着動了起來。
哦,他有嘴巴,但貌似不會發聲,緊閉他的金口。
就這樣像個影子一樣,無聲的綴在顔庭玉的身側。
禮貌的敲門聲響起。
出人命的狀況為什麼還怎麼溫溫和和的禮貌敲門呢?
怕惹惱怪脾氣賣花郎。
顔庭玉直覺超準的,他謹慎的敲門。
伴随木門的嘎吱聲,臉上滿是疤痕布滿烏雲的人出現。
“我不需要種子了。”陰沉的聲音與他的臉色很是相配。
一直當影子的人說起了話:“沒打算賣你種子。”
很強硬的語氣,強硬的顔庭玉感到不妙。
眼看“烏雲”變得更加濃稠,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不怪那群粘人的花妖們不願來,顔庭玉也感覺到了,喉嚨被扼緊,生命從身體各個孔隙中源源流走。
顔庭玉意識到不對,打算拽着施仁恒先跑。
好嘛,這位仁兄在看到賣花郎陰沉的臉色就已經拔劍了。
高懸的太陽,照在銀白的劍刃上,晃眼的光将顔庭玉晃回神。
他顧不上直覺的尖銳警報,一巴掌将門拍合上,打斷“烏雲”施法。
他似力竭挂在施仁恒肩上,“快走!”
施仁恒:?你不就關個門嗎。
施仁恒沒問,老老實實的駝着顔庭玉跑路了。
顔庭玉像個面條人,他攥了攥拳頭,好像力氣恢複了些。
“先去找花妖求助一下,這個不太妙。”
“令牌出任務了?”施仁恒似乎想起之前出任務時也有類似的狀況。
“嗯,就是他了。但是人對女孩們可比對咱們溫柔多了。”顔庭玉喘口氣說。
耳邊突然來這一下,施仁恒心直口快了,“你沒動,你喘什麼?”
“肩膀硬,硌。”平靜解釋。
“你放我下來吧,我又有勁兒了。”顔庭玉捶捶他的後背示意。
嘎吱——
“我不會再買種子了。”陰沉的聲音再次傳出門外。
“救命,救命,救命。”
沒有逼格,宛若吵鬧的雀鳥從遠處飛來。
花妖看着那位氣場十分深厚的人像一陣風,跑過來。
花妖們疑惑,這位怎麼看都不像需要救的人啊。
它們齊齊轉頭看向施仁恒,聲音是他發出來的?
施仁恒冷着臉,不在意它們的注目禮。
顔庭玉即便明白情況緊急,但控制不住俏皮,“咱得聯手開個陣,把村民們都護起來。那東西邪門的很。就一會兒,都快把我吸幹了。”
花妖懵懂,“陣?我們也不會呀。”
“我會,我會,我會,你們就開花就行。”他仿佛被燙急了,字從嘴裡叽裡咕噜的蹦出來。
“哎哎哎,那個陳金呢?快快快,叫來,聚一塊兒,聚一塊兒。”
顔庭玉打開嗓子,叫醒那些恍惚的人群。
“哎哎哎?”陳金被施仁恒丢進人群堆兒裡。
人們圍着那個中央的花神台。
顔庭玉施法,懷抱中出現靈力化出的未開昙花。
昙花緊閉着花苞,飄飄的浮在花神台上方。
花妖們明白了“開花”的意思,接連的為空中的昙花賜福。
花妖們輕輕的吹一口氣,伴随着調笑的聲音。
昙花似乎害羞了,白色的花絲露出淡粉色的光。
昙花就在一群花妖的脆靈聲中緩緩綻開,活似一個矜持的大小姐擺足了架子才給你面子瞥你一眼。
昙花開放,幽香融入空氣,圍着花神台形成清頭如蟬翼的薄膜,将人群穩穩的護在其中。
護陣剛擺完,那片不詳的“烏雲”就趕來了。
顔庭玉松了口氣,這賣花郎還挺配合人的,來的剛剛好,不早不晚。
站在保護陣裡的顔庭玉底氣十足,雙手叉腰擋在人群面前。
控制不住神遊的施仁恒産生了不合時宜的聯想。
施仁恒:老鷹抓小雞。
隻是那兇狠的老鷹,在看到村民時,變得怯弱了起來。
“對不起……”,仿若蚊飛的聲音傳不進任何人的耳中。
但他還是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仿若執念般地嗫嚅。
“你快動啊,把那些人都轉化了,你就能見你的婉兒了,别磨磨蹭蹭的了!”不耐煩的吼叫催促賣花郎的行動。
賣花郎仍死死地站在那,嘴裡不停念叨。
敵不動,我就不動嗎?
那不能,先下手為強嘛。
顔庭玉可不磨蹭,他不像先前的避戰态度,像水滴般穿透保護膜,利落的展露劍芒。
施仁恒見他要動,也跟着要出去。結果,啪!攔了個結實。
不是,你不讓我上,你那三腳貓的劍功,啊?施仁恒心都吊起來了。
顔庭玉學了有效殺招,全是他教的,統共就三式,其餘全是舞起來好看的花架子。
有效的殺招确實就三式,但那咋了,夠用就行呗。
一個□□凡軀,憑他花架子就能解決,都祭不上殺招。
棘手的,是那個會吸人生命的那東西
但是,他現在有昙花撐腰,不帶怕的,所以直接莽了。
你别看他現在他出來了,但實際還被昙花護着呢,顯得無所畏懼的樣子,還是因為有人撐腰,再不濟不還有施仁恒呢嗎,他可比我強多了……
哎?
那哥沒出來?哦,忘了給他鍍膜了,出不來。
你說這事鬧的?誰讓這哥一直不出聲,還以為他在呢。
在顔庭玉心思亂轉,施仁恒心髒懸吊期間,事态已經朝簡易模式猛沖了。
為什麼這麼說?
敵人自爆了,順帶把那個棘手的東西也給解決了。
被噴一堆血的昙花,想謝。
“不是?你!”吼叫聲被湮滅。
那聲“對不起”也終于輕輕地傳進人們的耳朵中。
醒來的徐娘抱着女兒的頭,聽到這一聲輕歉,淚再一次不控制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