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咬着唇，在桌面下抓緊了楊雪雎主動伸過來的手，兩人貼合的掌心一片溫熱。

李雨琪不由得心想，興許這一次，她真的可以成功。

不過就算是邵斯明親自帶着李雨琪去中央警廳報案，也還是需要有充分的證據的，不然隻會被尚還隐藏在暗處的真正敵人抓住把柄。

他們目前能夠提供的合法證據不足，因此不得不再耗費些時間和精力，通過已知的線索盡量地“順藤摸瓜”，得到更多可用的合法證據。

在有商有量地将在場諸位人類的近期任務都分配完全之後，這一場由邵斯明主動發起的外在名義為“學術交流”的晚餐聚會總算是正式告終。

姜盛和張放因為接收到了沈鸢的示意，故意随便找了個“還需要借這個獨立包廂商量些别的事情”的理由墊後，麻溜地送别了先他們一步離去的李雨琪、楊雪雎和邵斯明。

小邵總心思缜密，楊雪雎又雙商優異，兩人都非常周到地顧及了李雨琪在旁觀者眼裡的處境，一個很有紳士風度地走在前面，主動為身後跟随的兩位女士開路拉門，一個始終走在更靠近邵斯明的那一側，且親密地挽着李雨琪的手臂。

——任誰看了，都像是楊雪雎和李雨琪好姐妹兩個一起來這裡吃飯，出門時碰巧遇到了認識的男同學邵斯明（已知楊雪雎認識邵斯明，兩人還一同主持過央大的娛樂晚會），家教良好的小邵總義不容辭地為兩位姑娘行了個方便，并且始終同她們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

他們三個人一同步行至日料店邊的停車場，然後理所應當地禮貌告别，分道揚镳。

在告知店員他們還需要繼續占用包廂談論些事情、送别邵斯明等三人再度關上包廂門後，沈鸢立即在溫暖的包廂裡設下了一個結界，接着迫不及待地湊到了姜盛身邊，開門見山道：“小盛，我有一個想法。”

“什麼？”姜盛和張放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眼前顯然有些蠢蠢欲動的沈鸢的身上。

“邵斯明的思路是對的，要想盡快促成李雨琪案件的調查了結，我們需要一個推動警方全力追查、迫使敵人不得不放棄汪鑫的充分理由，比起邵斯明所代表的邵家插手，我能夠有一個更有力的理由。”沈鸢言之鑿鑿道，眼裡閃爍着灼灼然的流光溢彩，竟不知為何地讓人忍不住為之感到确信與傾倒，她說，“小盛，不然我們這次幹票大的。”

“……？”

“首先，我們現在急需解決的問題之一是，目前我們掌握的關鍵證據，在人類界的法治體系中屬于非法證據，即便是内容真實準确，也無法由我們提供作為足以為汪鑫定罪的合法證據。”

“但是隻要換一個思路，這條路就未嘗不可行。”

“我們與其千方百計地去搜集其他的合法證據，不如設法将這些已知的證據轉換為合法證據，這才是對于目前的我們來說，理應優先考慮的、最簡便且最高效的途徑。”

姜盛沒用多久就反應過來了這其中具體的差别與關竅，眼神也漸漸地亮了起來：“私人獲取的這類信息屬于非法證據，被确認收集手段違法後會被依法排除适用，但相關的公權力機關卻是依法具有适當調取個人信息行使職權的權利的。”

“這些證據可以作為足以讓汪鑫定罪的直接證據，但是不能夠由我們個人提供，而應當讓負責調查的公安機關依職權獲得。”

“不錯。”沈鸢微微颔首，認可了他的觀點。

“其次，我想我們的直覺是一樣的，驚喜網吧會是這樁案子的重要突破點。”沈鸢再接再厲地繼續分析道，“隻是這個點到底該如何突破，現在還尚待商榷。”

沈鸢頓了頓，若有所思地拿指節輕叩了叩面前的桌面，而後擡眸凝視姜盛道：“我目前能夠設想到的最好的情形，是讓它能夠和非人類界沾上些許關系。”

姜盛聞言，不由得一怔，腦海裡似是飛快地閃過了什麼。

“同時涉及人類界與非人類界事務的特殊案件，統一交由特别專案組處理。特别專案組直接對央京總府負責——且不說那些能夠名正言順地插手人類界事務的非人類前輩們各個身份不凡且無不在人間人脈寬廣，即便是特别專案組現任的人類成員，也足以不輕易為我們現在面對的未知确切身份背景的幕後敵人所動。”

“據我所知，特别專案組的甯飛，精明能幹，恪盡職守，還是個剛正不阿的倔強脾氣兼完美主義者。最重要的是，他是央京世家甯家的嫡系，他親生父親的名字現在還寫在總府的委員會成員名單裡。”

“我們現在首要的目标是汪鑫，真正的幕後敵人是誰暫且不重要，已知汪鑫不是我們的當朝太子爺抑或是哪個了不得的世家貴族出來的皇親貴胄，那麼如果鐵了心要調查他的人是甯飛，你覺得他們還會這麼闊綽大方地出手相幫汪鑫這麼個‘階下小兵’藏着捂着嗎？”

說着說着，沈鸢的臉上漸漸升騰起了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

“小盛，這樣想的話，你有沒有什麼值得一試的想法？”她微笑着問道。

姜盛安安靜靜地聆聽着沈鸢的分析，在她發問的那一刻不禁擡眸看向她，卻在她的眼底猝不及防地遇見了一片冰冷刺骨的絕地寒霜。

他下意識地想要張口細問沈鸢情緒陡轉的深層緣由，卻不料在張口的瞬間，腦海裡忽而閃過了一線靈光。

這一次，他不由分說地捕捉住了它，而後徹底明白了沈鸢意下所指的理想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