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家事庭辦公室的電梯裡,姜盛等人碰巧遇到了同樣返程的戈立安和畢成優。
戈立安即是方才商若口中所提到的“戈姐”,她是即川法院家事法庭的副庭長,無論是從業的資曆,在外的聲名,還是實打實的業績,在庭裡都僅次于庭長史為鏡,于内、于外的地位無不斐然。
戈立安的助理正是此刻與她并肩的畢成優。
畢成優也是即川法院的老人了,和戈立安搭檔多年,兩人十分默契,既是彼此工作上的好夥伴,也是彼此生活裡的好姐妹。
戈立安和畢成優在四樓上的電梯。四樓是執行庭所在的樓層。
商若一看見她們,就大概清楚了她們剛才在四樓進行的事項,微笑着和她們打招呼道:“戈姐,優姐,巧啊——你們剛把兄弟阋牆的那樁案子送去執行了?”
“是啊。”畢成優穩穩當當地手裡抱着材料走進電梯,站到了商若身邊,顯然與她關系熟稔地回應道,“一大一小吵了那麼久,總算是要徹底塵埃落定了。”
“沒辦法,人心都是偏的嘛。”商若不由得歎息,“雖然理智上可以理解,但情感上還是難免會覺得難過——明明一直在真心付出,卻始終得不到至親之人的認可,甚至還總是因為不被父母偏愛而被忽視,一再遷就被偏愛的一方什麼的,實在是太傷人了。”
三言兩語,幾乎概括盡了所謂的“兄弟阋牆”案件的成因。
“誰說不是呢?”畢成優調笑似的回了一句,輕松明快的語氣裡隐匿着些許感慨和悲憫。
隻是這樣的輕快并沒有持續太久。
話音剛落,畢成優忽然想起了什麼,情不自禁地長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唉……這家才兩個兒子,情況還不算難處理。今天上午新立進來的一個繼承糾紛類案件,當事人一家裡就有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同時牽扯進案子裡的還有一堆親戚和朋友,我光看起訴狀就已經感到很頭疼了。”
“……”商若聞言,亦不禁由衷地默了默,同樣真情實感地感歎附議道,“我都不用看訴狀,腦海裡就能夠大概想象出到時候他們如果在法庭裡碰面,結果會是怎樣‘熱鬧無比’的場景了。”
那場面,想想都壯觀,簡直是驚心動魄的狗血電視劇走進現實的現場直播放映。
電梯到了。
戈立安和畢成優正巧都有事要找史為鏡,故而下電梯後,畢成優就直接跟着史為鏡他們回到了A606,戈立安則先回了一趟自己的辦公室。
“你們呢?方芳的案子進展如何?”畢成優在門口的桌上放下了手裡抱着的材料,一邊翻找着要史為鏡簽字的程序性文件,一邊還不忘關心一下史為鏡和商若正在處理的案件。
商若也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放下了自己懷裡的材料,擡眸望向畢成優,許是為了調節心情和氛圍,存心拖長了腔調,文鄒鄒地答道:“一切皆如我們所料。”
孩子和錢,離婚糾紛案件裡老生常談的命題了。
“方芳能走到現在這步不容易,可以說距離成功隻差最後的臨門一腳了。”畢成優微微蹙起眉頭,眼裡糾纏生長着既矛盾又和諧的希冀與顧慮,“但願她不會在這時候因為孩子而屈服和退縮。”
過去的很多案子,原告其實都可以勝訴的,隻是很多原告都堅持不到最後便主動放棄了。
法院作為被動受理案件的司法機關,對于主動撤訴的原告,即便是再想要出手相助,也終究是愛莫能助。
“别的案子我不好說,但是方芳的這個案子,我覺得她應該是不會再退了。”商若終于空出手來,從抽屜裡坑出來一堆小零食攤在桌面上,抓起一把随手分給了辦公室内的畢成優、史為鏡和姜盛,還很貼心地給即将過來的戈立安也專門留了些。
她擡頭望向姜盛,唇邊不自覺地揚起了一抹溫暖的笑意,清亮的眼瞳裡滿是認可和贊揚:“我們今天新上崗的實習生弟弟,剛才說了很棒的話呢。”
“原本方芳哭的時候,我看她眼神又變得猶猶豫豫的了,心裡還有些忐忑。結果她走的時候——哇,真的,我感覺我已經好久沒有在我們庭受理的離婚案件裡看到那麼柔韌、堅定而又有力量的眼神了。”
也正是她方芳這樣的眼神,給予了她更多的為之工作與奮鬥的動力。
雖然手頭要忙的事情還是有很多,但是就是忽然間感到天氣真好,心情無比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