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子霏之前還是十八線小網紅的時候,就因為有人看中了她的美貌,所以‘他們’曾不止一次地針對她設下圈套。隻是幸好邱子霏為人機靈,那些不懷好意的圈套最終都被她設法避開了。”
“我有理由懷疑,現在的網絡輿論戰是當時未遂圈套的後續。”
“邱子霏以前在香花大酒店和青色雲雨酒吧等地的照片不是偶然被曝出來的。這是一場精心規劃好的陰謀。”姜盛在沈鸢的眼裡,看到了央京城的無邊夜色,猶如潑墨,“‘他們’在試圖将她逼上絕路,好讓她徹底淪為‘他們’的掌中之物。”
前上方的信号燈不慌不忙地從紅燈跳轉為了綠燈。
冷着臉默默聆聽着沈鸢和姜盛兩人的對話的賀如琢默不作聲地啟動了他的銀灰色轎跑,将腳下的油門一踩到底。
超高性能的發動機随之發出絲滑而又平穩的極速運作聲,銀灰色轎跑眨眼間在他們短暫停留的十字路口化為一道細長的閃電,風雷一般飛馳過了這一段道路,像是一把銳不可當的斧頭,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将腳下寬闊整潔的道路給一擊劈開。
“這麼看來,青色雲雨酒吧就和驚喜網吧一樣,與香花大酒店背地裡存在着某種隐秘且陰暗的關聯。”姜盛垂眸沉吟了片刻,再度擡眸看向沈鸢的時候,深褐色的眼裡盛載着些許不動聲色的幽光,“他們背後的主導者很可能是同一個,也有可能是互為利益同盟的雙方。”
“沈鸢,如果你的情報無誤,那麼我猜測,‘他們’極有可能經營着一個影響巨大而又性質惡劣的灰色産業鍊。”
他知道自己的這一個猜想堪稱瘋狂,但是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很大概率上就是事實。
更何況,他、沈鸢、還有賀如琢,無一不都與非人類界息息相關了許多年,遠遠見過比這更加荒唐與駭人的現實,要接受這樣的事實,對他們來說其實算不上難事。
隻是每每在得知這樣的事情又在現實中的某時某地發生在某個或某些主體身上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由衷感到寒心、失望或是憤怒之類的消極情緒而已。
沈鸢不知何時攥緊了雙拳,大拇指的指甲因為主人過度用力,由内而外地泛出深紅色,死死地壓嵌在下方食指的根部指節上。
她被氣得身體和聲線都在微微顫抖,神情顔色卻是極緻的冷靜:“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那肮髒的見不得光的陰私欲望,就滿心算計,造謠诽謗,企圖逼良為娼,既傷人身又傷人心,還妄圖憑借錢權優勢掌控他人命運,同時占據輿論、利益和道德的制高點,當真是罄竹難書,惡心至極。”
她的眼底有火光,似是昏沉黑夜裡轟然落下的一道驚雷,沉穩而又暴烈。
姜盛隐隐約約地感覺到,沈鸢對此有所想法——不是單純基于已知事實的憤恨或是不平,而是某種更為深刻的觀點和情緒。
他注視着沈鸢在沉着冷靜裡燃燒着熊熊烈火的眉眼,低聲問:“你想要怎麼辦?”
“摧毀他們。”沈鸢的答案給得出乎意料的爽利。
若非她當真是一臉正色,渾身上下都在透露着堅定與決絕,即便是姜盛聽了,第一反應也都會把她的這一番前所未有的狂妄狠厲之語當作是怒氣之下的诳語。
姜盛定定地凝視着沈鸢,恍然間發現:真正的沈鸢,似是和他認識的那個沈鸢有所不同。
沈鸢神情笃定地直視着面前臉色稍顯驚訝的姜盛,忽然間朝他莞爾一笑,臉上的不平和陰郁亦且蔚為神奇地緊接着煙消雲散了:“小盛,在‘他們’成功摧毀他們的‘獵物’之前,就讓我們來摧毀他們吧——這樣,那些被選為‘獵物’的人就不會再受到傷害了。”
聽她說話的語氣,仿佛他們正在談論的是今天那稀松平常的天氣。
就像在說“今天等會兒大概率要下雨,我們出門前帶把傘吧”那樣。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并非無法做到。
更勿庸說,沈鸢的身上還隐藏着不少他至今仍不知情的重要秘密。
姜盛一言不發地凝視了沈鸢良久,宛若是在好好重新認識眼前的這位非人類朋友,而後他方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進一步追問:“——你要如何做到?”
盡管他沒有說出口,但根據兩人相識多年的默契,沈鸢當然聽得出來,他相信她做得到。
這樣的信任來得似是沒有理由。
又或者說,所謂的理由在此情形下根本無需說明。
沈鸢靜靜地與姜盛對視,眼色依舊深沉,卻又兀自緩緩地勾了勾嘴角。
隻是這一縷輕柔的笑意稍縱即逝,姜盛即便是親眼目睹了,也無法将之敏銳捕捉。
他隻能眼看看沈鸢略微低垂下眉眼,繼而陷入了沉默。
沈鸢說:“……讓我再想想。”
她的語氣遲緩,眼神中寫着似是而非的遲疑。
在姜盛的觀察判斷裡,眼前的沈鸢不像是沒想到确切方法的樣子,但是顯然,她對那個或許有效的方法并不是很滿意。
沈鸢最終還是沒有告知姜盛她所想到的那個可能能夠實現她的理想目标的确切方法。
這個話題就在她的沉吟思索裡被不費隻字片語而又悄無聲息地給帶了過去。
“……不論如何,我們現在都不能坐視不理,至少得為她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陣沉默過後,沈鸢擡起眼皮,讓自己的視線再度與姜盛坦然相接,眼底的熊熊烈火似是被燒幹淨了,黑夜依舊,其間卻明滅着希光,宛若漫漫黑夜裡唯二的兩顆星。
星辰溫柔不朽。
隻聽得她語意堅定地輕聲道:“小盛,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