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事務繁多的緣故，年假前的最後一天過得很快。

白赫下午在即川法院附近辦事，一直處理到了差不多下班時間，正好把姜盛順路帶回了順達公寓。

背着包一進家門，姜盛就收到了沈鸢及時的歡迎問候。

“小盛，你回來啦~”沈鸢正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聽到開門聲就敏銳地擡起來頭，笑眯眯地望向剛在玄關處站定腳跟的姜盛，“祝你年假快樂！”

許是因為邱子霏如她所願起訴了的緣故，沈鸢眉眼間的神情肉眼可見地變松快了許多，連帶着姜盛也不由得感到心頭一松。

“謝謝。”姜盛不禁彎眼向沈鸢微笑了一下，換鞋邁入戶内。

“你渴嗎？我今天煮了紅茶。”沈鸢放下盤在沙發上的雙腿，伸手指了指茶幾上的茶壺。

晶瑩剔透的紅茶在支持無線充電和加熱的茶幾上由功能豐富的茶壺鎖定保溫，為了防止口感過苦，其中泡過的茶葉早就被沈鸢過濾了個幹淨，隻剩下醇香四溢的茶湯。

姜盛見狀，徑直走到沈鸢一旁的沙發上坐下，褪下的書包被他随手放到了旁邊的地上。

沈鸢一面傾身給姜盛拿了個茶杯倒茶，一面迫不及待地和姜盛分享自己今日最新獲得的好壞消息：“即川法院有周信，調查案情的時候受到的阻力應該會比警署方面調查更小一些。”

天知道她那位至今仍不願意透露真實姓名、在人類界警署工作的非人類朋友在這半年裡工作得有多崩潰。作為一個自認為“頭腦單純”的非人類，那位很有想法的朋友是真的很煩人類界一套又一套的虛與委蛇。

曾經是人類的沈鸢顯然也對此很是讨厭。

她皺了皺眉頭，将倒好的紅茶放置到姜盛面前：“可是換個角度來說，這又恰恰從側面反映出幕後黑手的勢力在警署方面滲透得更多。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一個很糟糕的訊息。”

“即川法院和特别專案組足以壓制他們在警署方面的關系。”姜盛語氣不鹹不淡地安慰沈鸢，伸手将溫熱的茶杯捧進掌心，周身自室外那一小段路沾染上的冬日寒氣至此漸漸褪去。

他低頭輕啜了一口溫度恰好的紅茶，沉吟了片刻：“隻是她們前來立案的時間有些尴尬，不得不等到過完年假以後才能正式進入案件處理流程，之後還需要再等上一段法院委托相關專業機構做司法鑒定的時間。”

“我也有些擔心這個，可這到底是沒有辦法的事。”沈鸢長歎了一口氣，微微垂下眼簾，眼底晦暗不明，“或許對于有些人而言，這個尴尬的時間差剛剛好。”

——她擔心會有有心人趁機搞事，一邊給踽踽獨行、艱難抗争的邱子霏施加壓力，一邊給調查處理起訴案件的即川法院增添麻煩。

她怕這段路太難走，邱子霏頂不住，沒辦法堅持走下去。

年假降臨，順達公寓裡多少洋溢起了歡度春節的氣氛。

很多非人類同事其實都對過人間的春節沒什麼感覺，隻是因為在他們中間還生活着一個屬于純種人類的姜盛，所以方才為了這位可親可愛的小同事拾起了幾分每年過春節的儀式感。

年假期間順達運輸公司正常上班，不過調班制度會變得更靈活些。姜盛若是回順達公寓過年的話，總會有非人類朋友有空陪他。

今年白赫被賀如琢這個沒良心的損友推出去代表順達運輸公司堅守崗位，大多數時候都沒有空，有什麼新春活動需要邀請他加入的，還得看一看白大經理的檔期。

賀大少爺則是一如既往的“滑不溜手”，仗着他們人事部的事情本就偏少，他又有精明能幹的副經理賀蘭酒替他在部門坐鎮管事，至今仍很是愉快地維持着自己“富貴閑妖”以及“人事部名譽經理”的妖設，如今更是索性和姜盛同步開啟了春節休假的閑适模式。

于是，今年年假期間一起歡度春節的“固定嘉賓”名單便包括了姜盛、沈鸢和賀如琢。

賀如琢給沈鸢在順達運輸公司本部内安排了一份名為“兼職臨時工”的工作，為了省事直接将沈鸢挂在了他即是部門老大的人事部。

然而實際上，賀經理并沒有給沈鸢安排任何實質性的工作，隻是在當場觀摩了些許沈鸢在網絡上妙語連珠地維護邱子霏的言論後，鄭重地拜托她會說話就多說一點，替他在網絡上多維護幾句自己不曾做過任何錯事卻莫名被集火攻擊了許久的邱子霏。

安排住宿的事情屬于後勤部的業務範疇，并不歸人事部管，所以對于沈鸢在順達公寓的住宿，賀如琢沒有多說什麼，沈鸢瞧着姜盛家客廳裡的沙發挺好，從始至終也沒有主動提過一句。

這事還是姜盛最先開的口。

其實姜盛的公寓裡有兩個卧室房，因為客廳和卧室都足夠大，姜盛又比較注重行動方便，所以他沒有再單獨開辟一個書房，另一間卧室房大多數時候都是空置着的，偶爾會有非人類朋友或人類朋友過來暫住。

比如常年定居在其他城市、偶爾會來央京市辦事的昔日佳期福利院的朋友。

再比如雖然在順達公寓區内獨自擁有頂級的豪華公寓但偶爾會因為父母過來暫住、在家對他進行各種嫌棄或念叨“攻擊”而幹脆“離家出走”、就近投奔朋友的賀大少爺賀如琢。

不要問賀大少爺為什麼不住到同樣在順達公寓區内獨自擁有頂級豪華公寓的發小兄弟白赫的家裡。

——問，就是怪就怪白赫他在賀如琢家的既定形象偏偏是“萬惡的别人家的好孩子”，“離家出走”住到白赫家裡不但不會減少賀如琢父母對他的各種念叨，而且還會讓他們變本加厲，越說越起勁。

姜盛因為是人類，所以相對情況會好上許多。

更何況賀如琢家和白赫家兩家本就是世交，雙方父母不是朋友就是知己，他們兩個又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兄弟，白赫可謂是和賀如琢父母熟透了。

當然，賀如琢和白赫父母亦是如此，不然展清野也不會對他關照有加，以緻于公司員工未必知曉白赫是他們展老大的親生兒子，卻無一不知賀如琢是展老大好兄弟家的寶貝兒子。

賀大少爺早就說過——

白赫那厮又損又腹黑還記仇，保不齊什麼時候會在他爸媽面前參上他一本，實在是不能讓他心安，更别說信任了。

相較之下，姜盛簡直就是天使，不僅人有本事，還性子極好，不損、不腹黑、不記仇，面冷心熱，沉着平靜，不像白赫似的“笑裡藏刀”，而且特講義氣，和他爸媽再熟絡也不會把他這個好朋友給賣了，反而會為他在他爸媽面前各種說話和找補，真的是既保險又靠譜，是切切實實能讓妖感到心安和信任的真·朋友。

現在沈鸢來了，賀如琢自然而然地失去了一個他就近“離家出走”的據點。

為了以防不時之需，方便賀如琢在他親爹親媽突發奇想來探望兒子的時候時不時地叛逆一下來個“離家出走”，次卧房定期會有順達公寓的專業保潔上門打掃，床單被套都是不久之前清洗幹淨換新的，枕芯、被芯、乃至于床墊都特意搬放到陽光下晾曬過，一整個的又香又軟、适宜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