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這一晚,邱子霏都始終和韓書蓮等人待在一起。
彭老闆中途也曾來找過邱子霏,試圖帶她去别處再應酬應酬,無奈嘗試了幾次都沒能夠成功,又不敢得罪一旁執意要留下邱子霏與她繼續攀談的韓書蓮。
原因無他,怪隻怪韓書蓮背景不淺。
期間也不乏有與韓書蓮同樣背景不淺的湊上前來。
因為有足夠的底氣,這些人絲毫不怵韓書蓮,明裡暗裡就是想要拐走邱子霏,讓她陪着他們喝上幾杯酒,在旁人的眼裡彰顯彰顯身份,漲漲面子。
隻是最後大多數都耐不過對此嚴防死守的韓書蓮。
少部分耐得過韓書蓮的,也紛紛在遇到始終亭亭玉立在韓書蓮身旁冷眼旁觀着這一切的傅歧敏那一雙深不可測的寂靜眼眸時觸礁沉沒。
顯然,他們得罪得起韓書蓮,卻得罪不起韓書蓮身旁同行的這位朋友。
邱子霏隐隐約約有一種感覺,韓書蓮她們其實是故意的。
她們很可能對她當下的艱難處境有所了解,所以在有意地保護她。
然而她們到底非親非故,這樣的保護注定不好長久。
韓書蓮一直陪伴在邱子霏左右,直到優藝年度晚會散場。
盡管分别時韓書蓮向邱子霏笑着揮了揮手機,留下了一句一語雙關的“有需要的話随時都可以聯系我,我也随時都有可能聯系你”,但邱子霏終究也不好意思太多麻煩好心的别人,更毋論說理直氣壯地向她們尋求想想就知道會帶來不小影響的庇護、資源和支持。
縱使有韓書蓮幫忙在優藝年度晚會現場稍作遮掩,但邱子霏後來還是被未知的強大敵人給發現了。
不過這誠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包括水晶大廳在内的整座頤情莊園大概都是他們的地盤,其中必然布置有周密而又清晰的影音監控智能系統。
更不用說這天為了舉辦優藝年度晚會,頤情莊園内的所有會場及活動區域中适合取景的地方都固定有特定機位的頂級攝像機。
在這樣等級的影音監控智能系統面前,邱子霏當然不是它的對手,她的蹤迹根本不可能憑她的一己之力隐藏得住。
當夜能夠平安無虞地順利離開頤情莊園,對于如此情境下的邱子霏來說,屬實已經是她目前可以努力獲得的最好結果了。
無奈好景不長,未知的強大敵人在優藝年度晚會結束後不久就很快找到了邱子霏。
明裡暗裡的威逼利誘,對她和她的親友們進行實時監控,瘋狂地搜集他們的個人信息和隐私内容,從中挑出薄弱之處逐一嘗試,貓抓老鼠似的想要将邱子霏的防線逐漸侵蝕,直至一朝全面崩潰。
他們對此樂在其中,甚至将這些視為對邱子霏在優藝年度晚會現場偷聽了天台上的秘密而後飛快奔逃的懲罰。
彭老闆和他的經紀公司對邱子霏的态度也漸漸冷漠,大約是看出邱子霏不願順他們的意屈從妥協,公司勢力單薄,自然不願意為了區區一個她而與未知全貌的強大敵人們撕破臉。
對方肆無忌憚地加大了逼迫邱子霏的力度,以緻于膽敢将他們的要求從暗地裡轉上明面,直接攤開了要和邱子霏談,看樣子是對她勢在必得。
面對如此堪稱“目無王法”高壓迫近,即便韓書蓮對邱子霏再怎麼仗義友善,真摯大方,能夠給予邱子霏的幫助和庇護終究也隻是寥寥。
邱子霏就這樣被一路直逼到了走投無路的懸崖邊緣。
種種不愉快的記憶如同影視劇快進一般在邱子霏的眼前連續播放,随着事情發生得越來越多,邱子霏眼前浮現的畫面就越放越快,漸漸變成了滿屏破碎交織的滾動。
她像是置身其中的一縷幽魂,切身經曆着這些畫面裡呈現的每一樁具體事件,卻又宛若局外人那樣超脫于這些畫面的本身。
邱子霏感到自己像是精神分裂了似的,一邊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遭受這些痛苦而又無助的事情,一邊孤身穿行于這一樁樁接二連三的惡意事件中一路奔逃,即便是馬上就要筋疲力盡,也無法停下,因為她根本無處可以落腳與安歇,為了避免不如願地被迫墜落,她隻能不斷地在其間奔逃。
跑着跑着,邱子霏感到自己的四肢越來越沉重,思維也漸漸變得遲鈍。
接着,一種酸軟無力的感覺自眼皮迅速漫延至全身上下,邱子霏的意識開始斑駁朦胧。
顯而易見,這意味着她已經徹底的精疲力竭。
不……她不能在這裡倒下。
她必須逃走,然後努力韬光養晦,等到有朝一日對那些人加以反擊。
精神恍惚迷離間,邱子霏這樣想着,卻無奈自己的精力屬實無以為繼,此時的她連看清眼前的畫面都已經無法做到,早已是無力至極。
一種命不由己的絕望之情自此油然而生。
這大概即是真正的“欲哭無淚”。
因為絕望與無力的盡頭,根本容不下溫熱且綿延的眼淚。
邱子霏分明地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昏過去了。
時間的流逝在她這裡早已成了未知。
眼前是一片混淆滾動的畫面,模糊到最後隻餘下不知道多少條的縱橫交錯的灰白長河。
大腦一片空白,原先尚還擁有着些許驚慌和恐懼的情緒,後來漸漸演變成了絕望與無力,再後來,就自然而然地變得什麼都沒有了。
唯有耳畔的聲音消失得最晚,在邱子霏的意識裡相對留存得最為長久。
她聽到有人在和她說話,那個人約莫是風頌。
……當然,風頌并不是真正的“人”,隻是現在的重點并不在這裡。
邱子霏似是遙遙地聽到風頌和她說:“……放心,你雖然命數中注定會經曆不小的坎坷,但是你的命不該絕于此處。在你人生的這一段劫數中,大概率會有幸遇到貴人出手相助。”
“是否殊死一搏,搏一個置死地而後生,全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