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曆來的規則。
“不會。”看出姜盛顧忌所在的賀如琢輕笑了一聲,悠然自若地回答道,“在邱子霏事件的前因後果裡,從始至終,我都隻是用了一張‘生’字令牌而已。”
“至于其它事情,則都是由貴生醫院完成的——貴生醫院有這個權限,本就受天道容許,既然天道容許,我又何來的過界?”
賀如琢輕松地聳了聳肩,眉眼間的松快絲毫不似作僞。
“這件事對于我來說,不過是用了幾個以前積攢下來的‘妖情’,不會對我造成太大的影響,所以愛操心的姜小盛你盡可以放心。”賀如琢向姜盛雲淡風輕地勾了勾唇以示安慰。
“貴生醫院低調歸低調,它實際上的實力遠要比它看上去的還要強大得多。”說着說着,賀大少爺唇邊勾起的弧度漸漸加深,一聲毫不留情的嗤笑緊跟着從他漂亮的薄唇間輕瀉而出,“是他們自己不識好歹,覺得貴生醫院好惹,幾次三番地主動送上門來。”
“既然他們如此作死……就莫要怪貴生醫院之後一一如數反擊了。”
要知道,貴生醫院當今管事的那幾位,都記仇着呢。
有這等好事,身為富貴閑妖的賀大少爺自然樂得看戲。
賀如琢對此早有打算,故而此時此刻話說得十分成竹在胸。
他笃定道:“我們現在,就隻需要等着邱子霏開口。”
幫助她一點一點地從創傷後應激障礙裡走出來,等她說出她不期然知道并在知情後為她引來了數倍麻煩的某些中層秘密就是了。
賀如琢言盡于此,姜盛忽而産生了一種微妙的預感。
他輕微地皺了皺眉,下意識地追問賀如琢:“在那之後,你又有什麼打算?”
“那就得看——那些不為人知的中層秘密裡究竟都包括了些什麼了。”賀如琢輕輕一笑,意味深長地答道。
在邱子霏墜樓的消息曝光之後,生死不明的邱子霏就這麼杳無音訊了整整三天。
邱子霏的工作團隊自然而然地因此停工了三天。
猶佳也已經三天晚上都沒睡好覺了。
她現在的狀态根本沒辦法出門去上班,隻能一天又一天地請假,好在公司無意為難于她,像是真的充分體恤她作為邱子霏的助理在面對眼前這般糟糕情形不由得會産生的消極情緒似的,不僅慷慨大方地給她批了個長假好好平複心情,甚至還對她好聲好氣地多加慰問。
然而,接收到公司難能可貴的貼心關照的猶佳卻變得更加惶恐不安了。
公司今日對她的好,總讓她忍不住回想起昔日邱子霏對她的好。
可現在邱子霏出事了,在三天前的下午不明緣由地在罕無人迹的西郊工人房自天台墜落,至今生死不明,活不見人,死未見屍。
猶佳曾經嘗試過千百次想要說服自己,說霏姐會出事和她沒有任何的關系,她隻是曾經迫于權勢,為了明哲保身而不得不做了一件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可是她最後還是無一例外地說服失敗了。
無論邱子霏會出事和她先前所做的事是否存在因果關系,她的内心潛意識都無法将自己從中幹幹淨淨地給撇出去。
她在潛意識裡默認了自己于此有罪。
在這些天裡,每每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猶佳的耳畔就會不受控制地回蕩起一些聲音,有的令她害怕,有的令她愧疚,還有的令她痛苦。
這些聲音漸次彙成河流,侵入她的血脈與細胞,一點一點地将她由内而外地侵蝕擊潰。
她聽到有一個男聲威脅她說:“猶佳,你要想清楚——即使你不答應幫我們的忙,我們也有的是辦法去達成我們的目的,但是使得我們不得不‘多此一舉’的後果,最終将會由你來承擔。”
“隻要你答應幫忙,這就隻是關乎幾根頭發、幾片指甲這樣的小事,你是邱子霏的生活助理,這些事對你來說輕而易舉。不過你如果選擇拒絕,那麼在此之後這究竟會對你的現有生活造成怎樣的後果,那可就不好說了。”
“話我已經都和你說得很明白了,猶佳,我相信你是聰明人。”
她聽到邱子霏在給父母打電話,依舊是自己默默地強頂着所有的壓力和不容易,對父母報喜不報憂:“爸,媽,你們别擔心。雖然現在我在圈裡的情況看上去很不好,但是沒關系,我已經找到了能夠巧妙解決當前困境的辦法。”
“你們隻要相信我就好了。”
“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你們也要好好保護自己。”
猶佳拼命地捂住耳朵,卻絲毫無法減弱在她腦海中自動響起的這些聲音。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和邱子霏一起去死,仿佛隻有死亡才是當前的她們可以獲得的唯一解脫。
直到一陣悠揚的電話鈴聲響起,重新将她拉回到了當下這美麗而又殘酷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