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啊，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沈鸢斟酌了片刻字句，删改了部分她覺得不讓張放知道會比較好的敏感信息，把背後的事情大概地和張放描述了一番。

隻是一個宛如尋常一般望過來的眼神，姜盛便知曉了沈鸢的用意，波瀾不驚地配合着她向張放講述了一個不算完整的真相。

然而就算是不完整的真相，也已經足夠殘忍。

沒聽多久，張放就攥緊了拳頭，怒不可遏地開罵了：“——草，這群喪盡天良的混蛋！！！”

“他們也配做人？！”

“他們這種人，就算是判處他們即刻死刑，那也是便宜他們了！他們就應該統統都給我下地獄！！！”

“……”

張放的胸口肉眼可見地大幅度起伏着，連着痛罵了叁舍娛樂幕後的那些經營者好幾分鐘猶且覺得不盡興，但他也知道，他再生氣也沒有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所以宣洩了一陣子過後，張放就自主地停了下來。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努力平複下自己怒火中燒的情緒，粗聲粗氣地轉過眸去詢問沈鸢：“……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和之前一樣報警啊？”

說話間，他已經拿起手機點開了通訊頁面，熟練地輸入了一串看上去稀奇古怪的号碼。

知情的人都認得出來，張放輸入了亟待撥出的那一串稀奇古怪的号碼正是特别專案組的聯系号碼。

特别專案組的聯系号碼和尋常号碼不一樣，因為格式特殊的緣故，存不了通訊錄，通話結束後也不會在終端上留下通話記錄，每次撥打就隻能手動輸入。

于是，一心想要緊緊跟随他鸢姐的腳步在人世間行俠仗義的張放當初廢了好一番的工夫，這才把這一串神奇組合的号碼給背了下來——堪稱滾瓜爛熟的那一種。

他鸢姐沈鸢對此的評價是：但凡他們放放弟弟能夠把這種用心程度同時應用到學業方面，他現在說不定就是和姜盛差不多專業水平了。

可惜沒有如果。

張放的“出廠設定”又哪能和姜盛的相同。

沈鸢不是沒有看見張放眼裡閃爍着的希冀之色，可她還是殘酷地搖了搖頭：“在未明确案情涉及非人類力量之前，特别專案組是不會受理案件的。”

之前沈鸢和張放介紹特别專案組的時候說過特别專案組受理案件的規矩，張放如今也都還記得，其中确實有“案情涉及非人類力量”這一條。

聽到沈鸢這麼說，張放不禁默默地收回了懸在撥打按鈕上的手指，不知所措地伸手撓了撓頭，卻仍在努力為自己的想法辯解道：“可是這件事很有可能和之前邱子霏的事情，還有驚喜網吧的事情有關聯啊。”

驚喜網吧的案子不就涉及到了非人類力量嘛，既然它們之間存在聯系，那麼不是就可以以此類推……

張放的真實想法對于沈鸢來說無異于明晃晃地寫在臉上了。

沈鸢忍不住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如果報警的話，你打算怎麼和特别專案組說呢？如果特别專案組問你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你打算怎樣回答？就說你是從我這兒知道的嗎？”

“按照身份，我就算是想要報警‘樂于助人’，也不應該聯系特别專案組。”

畢竟，特别專案組是人間的機關單位，負責管轄的是人類界涉及非人類力量的特殊性質事務，服務的對象是人類而不是非人類。

經沈鸢這麼一提醒，張放也反應過來了。

他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哽住了。

是了。

驚喜網吧的事情，他們還可以借口說是從同學汪鑫那裡窺見了端倪，跟着去之後由姜盛這個天生鬼見者意外發現的。有姜盛這個可以聯通人類界和非人類界事務的天生鬼見者在，即便是在事情的始末中将沈鸢的存在淡化或抹去，報案理由也完全稱得上是合情合理。

但是包思靜與他們在現實生活中毫無交集，姜盛這個天生鬼見者更不可能如同神靈一般能夠跨越時空限制來感知不是發生在他身邊的事情，包思靜的事情，不是他們憑借自身條件就可以知道的。

如若他們要向特别專案組報案，勢必要暴露沈鸢的存在。

可之前沈鸢在鬥茶餐廳有意避開特别專案組的表現，張放不是沒有印象。

他就算是再怎麼反應遲鈍，也終究不是傻子，又怎會看不出來沈鸢她其實不方便在特别專案組跟前出面。

姜盛曾經在私底下告訴過張放的，他很清楚非人類界有非人類界的規矩，非人類在人間行事更是有着諸多限制。

不過沈鸢從未開口提及此事，他便也不曾問起，他們彼此都對此心照不宣。

這是朋友之間本應有的默契和尊重。

可是除了向背景強大的特别專案組報警以外，當下的張放已經想不到别的辦法了。

深刻意識到自己對此根本無能為力的張放眉眼頓時耷拉了下來：“……那我們咋辦啊？”

受害者尚在水深火熱之中，如今更是生死未蔔，他們既已知情，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總歸……總歸要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方才對得起自己此刻被悲憤交織磨砺的良心。

張放的焦灼肉眼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