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鳥語,寺廟清幽。
洋洋灑灑的燦爛日光經過枝繁葉茂碎裂成片片明媚的溫涼。
一處陳舊黃牆的側邊廂房内,近期在社會輿論的風口浪尖前後走了一遭的張靳和蒲謙君正在對坐飲茶。
有一隻飛鳥自窗邊掠過,窗外的樹枝悠悠地顫了顫。
蒲謙君一邊側眸望向窗外,饒有興緻地欣賞着窗外的春深景色,一邊含着笑和張靳聊天。
聊着聊着,他忽然随口提到:“聽說封緘被特别專案組帶走調查了,現在回來了嗎?”
坐在他對面的張靳氣定神閑地低頭品了口茶,淡淡道:“還沒有。”
蒲謙君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默默地看了一眼張靳,輕歎了一口氣:“看來,這一枚棋子也要不中用了。”
“敵人來勢洶洶,張靳,你我可要做好準備啊。”蒲謙君的神情鄭重,言語間充滿擔憂,不管是聽着,還是看上去,都讓人真假難辨。
“你所說的這種準備,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做好了。”張靳輕笑了一聲,眼裡似是隐隐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謙君,這是我們的機會。”
既是兵臨城下的危機,也是千載難逢的機遇。
他們的事業能否于此一躍,就看今朝了。
蒲謙君當然聽明白了張靳的言下之意。
隻見他悄然間眸光流轉,也跟着輕笑了一聲,不無惋惜和遺憾地說道:“封緘到底跟了你這麼多年,也幫你辦成了不少的事情,完全算得上是個相對得力的功臣。如今他隻不過是馬失前蹄了這麼兩次,你就要毫不猶豫地舍棄他這一枚得力棋子了,當真是心狠。”
“你這樣,搞得我都有些害怕了。”
封緘算是張靳身邊的老人了。
在張靳手下的衆多産業之中,唯獨鸢尾花園地位非凡,直接涉及了他事業最核心的機密。
封緘能替張靳打理鸢尾花園的事務,他在張靳身邊的分量可想而知。
而蒲謙君和張靳雖然在早年間就已經相識,但卻是在雙方事業都成熟以後才達成合作的,真要細說起來,他們合作的時間還沒有封緘和張靳合作的時間長。
蒲謙君說這話,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意思在裡面。
雖然蒲謙君未必會真的因此而覺得後怕和恐慌,但他還是開口說了這些話,既是在明着挪愉張靳心狠,同時也是在暗中點他。
畢竟他蒲謙君可不是什麼說舍棄就能舍棄的合作對象。
張靳聞言,幽幽地擡眸看了蒲謙君一眼,不以為然地含笑反擊道:“我都沒顧忌你如今身陷危機,随時都有可能會拉我下水,怎麼反倒是你擔心起我會不會背信棄義來了?”
“謙君,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論做事的大膽程度,蒲謙君絕對在張靳之上,凡事首當其沖的就是一個“敢”字,和他對外精心經營的文質彬彬、慢條斯理的謙遜模樣完全是南轅北轍。
相比之下,張靳的處事風格可要謹慎很多,到是當得起“表裡如一”這四個字的評價。
現在他們所談論的這些,不過都是在說笑而已。
若是有朝一日他們中真的有人大難臨頭,蒲謙君和張靳誰也别說忌憚誰,反正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好人。
不到最後,究竟是誰刺了誰緻命一刀,都不好說。
蒲謙君聽了也沒有反駁,隻朝張靳笑意盈盈地搖了搖頭。
張靳與他相視一笑,也沒有再說什麼。
“棄車保帥,斷尾求生。”蒲謙君指尖輕點茶盞,緩緩道,“這一步棋很妙,也很難。”
張靳點頭肯定,答得幹脆利落:“确實很具有挑戰性。但是風險越高,回報越大,值得一試。”
蒲謙君微微颔首,贊同張靳的決定:“一山容不得二虎。有些時候,立泰确實過分了。”
立泰是香花大酒店的監事,也是香花大酒店實際的掌權人之一,在名利場裡浸淫多年,練就了一身的本事,極難處理,而且還是張靳父親張思劍的故交。
論規矩,張靳若是遇上立泰,還得畢恭畢敬地尊稱他一聲“泰叔”。
張思劍雖然沒有繼承張家的昌運集團,而是和朋友一起合夥創立了惟則律所,一路攀升至“央京四大律所之一”的位置,在央京的法律圈子裡開辟了一片屬于自己的新江山,但卻并不是完全不經手張家的生意。
惟則律所和包括昌運集團在内的張家産業始終都是相輔相成的關系。
張思劍雖然不在昌運集團内任職,平時也不負責張家其他産業的運營,但是在昌運集團以及張家的其他産業内實際上到處都滲透有他的勢力。
說句難聽點的,張思劍在張家産業内的影響力更在張靳之上。張靳這個現任一把手當的,其實遠沒有外人看上去的那樣風光。言行舉止,處處都難免受到張思劍這位“隐形太上皇”的掣肘。
香花大酒店在張家的産業鍊中地位特殊,可以說是在暗中溝通連接各個産業的中轉樞紐。
對于位于産業鍊中低端的“蝦兵蟹将”們來說,香花大酒店就是他們所能夠接觸得到的最高級别的上峰。
香花大酒店管理層在張家産業鍊管理人員中的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