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能處在這個位置上的,必定是幕後大老闆的得力心腹,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
如今,在香花大酒店裡有名有姓的最高層領導總共有三個。
第一個就是香花大酒店的工商登記法定代表人,同時也是香花大酒店名義上的大股東兼總經理,業界知名的好脾氣“老好人”,最具有服務意識、服務态度和服務質量的“酒店人領導”,戈守軍。
第二個就是立泰,香花大酒店現任監事,背地裡的實際掌權人之一。
第三個是曹榮,明面上隻是香花大酒店的VIP客戶經理,實際上卻是香花大酒店的實際掌權人之二。
歸根究底,香花大酒店是立泰和曹榮兩足鼎立的朝堂。
戈守軍隻是個被雙方推到台前掩人耳目外加頂鍋擔責的“傀儡老總”,在張家龐大而又複雜的産業鍊勢力裡,屬于典型的和稀泥中立派代表。
而立泰是張思劍的多年故交,曹榮是張靳的心腹手足。
立泰和曹榮在香花大酒店的運營管理中面和心不和的種種紛争,同時也是張思劍和張靳這對親生父子彼此對弈争鋒的折射。
極少有人能夠抵抗住權力的誘惑,尤其是已經握有權力并且對此習以為常的當權者。
張家的天下固然姓張。
但是随着年輕的太子爺逐漸掌權,羽翼漸豐,這張家的天下究竟具體姓的是誰的“張”,便也就成了張家龐雜産業鍊高層内部諱莫如深的話題。
“是啊。”張靳一臉無奈地歎氣,神情似是有些發愁,“泰叔的有些做法确實太過了……有時候我光是聽曹榮和我說,都要忍不住替他氣郁。”
“老是這樣的話,我也為難。這次如果能夠借機會了斷此事,也算是不枉我冒險一場了。”張靳微笑道。
立泰先前頻頻仗着背後有他父親的支持,在香花大酒店的事務管理上有意無意地和他的心腹曹榮過不去,有時甚至還倚仗着自己作為他父親張思劍故交的“長輩”身份,冷面起來連他這位現任張家一把手的面子都不願意給——
那麼,也就怪不得他此番巧借機會,設法将他從香花大酒店的管理層裡趕出去了。
張家父子内部的暗流有多洶湧,蒲謙君作為張靳相交多年的狐朋狗友自然是知情的。
他略一思忖,便不由自主地為張靳的處境皺起了眉頭,替他“為難”道:“立泰到底是你爸身邊的老人了,你即便是要動他,顧忌到你爸的顔面,也不好做得太絕。”
“更何況,他根基不淺,在你家産業裡的地位可不低,前前後後經手過不少你家的要緊生意。你這次想要設計動他,還得要多加小心,切莫一不小心傷到了自己,那可就不值當了。”
張靳笑了笑,面上不見半分緊張:“勞蒲總為我煩心,我心裡都有數。”
“也是——畢竟我們張總那麼有本事,确實也輪不到我為你操心。”蒲謙君意味深長地看了張靳一眼,挑了挑眉,當即便“釋然”了。
舒展開眉頭的蒲謙君稍微往身後靠了靠,再度目光淡淡地望向窗外,神情姿态盡顯閑适,渾然不像是個正被社會輿論簇擁在風口浪尖上的人。
他注視着窗外在陽光下搖曳生影的枝葉,似是在極緻耐心地清點着枝條上亭亭玉立着的大小花朵,一朵,兩朵,三朵……
微風拂過,花朵顫動,起伏成一段心照不宣的默契。
蒲謙君笑吟吟地關注着窗外的花樹和陽光,用一種閑散而又随性的、宛若唠家常的語氣同張靳輕聲喟歎道:“又是一年園林春深,陌上花都開了。”
“你最喜歡的初夏,不遠了。”
蒲謙君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寺廟側邊廂房庭院小徑的盡頭。
張靳坐在窗邊的位置,一邊遊刃有餘地沏着茶,一邊微笑目送着蒲謙君徐徐邁步離去。
日漸西沉,廂房内的陽光逐漸偏移,多出了一片又一片的陰翳。
待到蒲謙君徹底踏出院門,小院陳舊得漆面斑駁的木門随着“啪”的一聲清響被關上,整個側邊廂房和庭院裡的氛圍頓時變得不一樣了。
風和日麗依舊,隻是院落中有一重無形無色的結界悄無聲息地張了開來。
張靳的身後随即傳來了一聲嬌笑,如同風一陣似的輕盈飄過:“我每每看到你和蒲謙君,便知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一句老話誠然不假。張家和蒲家在人間精心經營這麼多年,至今能培養出一個你還有蒲謙君,也算是你們兩個家族的造化了。”
這一道嬌笑着的女聲顯然是在誇贊張靳和蒲謙君二人,隻是由于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且這聲音不知道是否經過了特殊處理,聽上去顯得過于稚嫩的緣故,置之于歲月靜好的此時此景之下,難免顯得有幾分詭異。
張靳不慌不忙地從窗外的花樹上收回了目光,竟是對這一道女聲的突然出現毫不訝異,淺笑着回答她道:“大人過獎了。”
“張靳此番過來觐見大人,是想向大人請教,今日忽然出現、第二次破壞了封緘計劃的那一位風十三娘,具體底細如何?是否足以對大人您構成威脅?”張靳雖然仍舊臉帶微笑,但是眼底的神色沉着肅然了許多,盡管眼睛并沒有看向那女聲的主人,但言語中卻不乏恭敬。
此刻隐身在虛空之中正在與張靳對話的,顯然是一位術法高深的非人類,根據張靳同她說話時的語氣和态度不難從中推斷出,她的修為能力遠在封緘之上。
如此,張靳能夠将封緘輕而易舉地說舍棄就舍棄,便也就不足為奇了。
那道清越的女聲猶在嬌笑,不以為意地懶懶答道:“區區小鬼而已,不值一提。”
“不管封緘的話,眼下也就有何盞悅夫妻倆坐鎮的特别專案組相對來說難搞一點,但是也就僅限于‘難搞’而已,稍微多費點心思,也不是不能夠把他們給糊弄得過去。”隻聽到那女聲這般雲淡風輕地向張靳承諾,“你隻管放寬心去完成你的計劃好了,我既然選中了你與你合作,自然會在此方面護你周全。”
緊接着,那女聲的話鋒倏爾一轉,别有深意地幽幽笑道:“精心設計和布置了這麼多年,終于要到檢驗最終成果的好時候了——張靳,你可要好生把握住機會。”
“有些花年年都會開,可有些花,一生可能就開那麼一次,還挑環境得很。”
“你若是真想要把她整株地摘回去,好好地養活在自己家裡,那可就有的要抓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