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希平站在他旁邊，又溫聲細語地勸了他幾句。

片刻過後，龔臣慢慢地轉過頭，面向成希平再次動作滞澀地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又一如來時那般，默然陰沉、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成希平靜靜地目送着龔臣的身影漸漸遠去。

他回過頭，笑吟吟地望向還留在教室裡沒走的學生們，溫柔而又貼心地囑咐：“大家沒有問題了的話，我就先走了。之後如果還有什麼疑問，可以在線上問我。這間教室下來兩小時都沒有課，大家可以留在這裡自習，不過最後一個走的同學千萬别忘了關電器。”

“好的，成老師。”剩下的學生們應道，“成老師再見。”

成希平微笑：“再見。”

成希平帶着他的教學資料離開了教室。

待到成希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教室内衆人目光可及的視野範圍内以後，原本教室裡仿佛無聲中蒙了一層結界的緊張氛圍終于消失了。

與此同時，先前被莫名的緊張氛圍抑制住了的人類本能的八卦心理随之解封，不少竊竊私語讨論或是線上發送消息的同學都肉眼可見地變“嚣張”了。

A同學開始和他的同伴啧啧稱奇：“好家夥，還真是活久見。你說他私底下迷信些什麼的就算了，居然敢這麼堂而皇之地在教室裡喊，這家夥腦子怕是多少有點毛病。”

“——說不定是真的呢？有句古話說得好，‘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他的同伴B同學随口答道，語氣輕松，神情泰然自若。

“那至少也得看準了場合吧。”A同學撇了撇嘴，“像今天這樣的，我都替他覺得社死。看他那不對勁的樣子，我總感覺他怕是确實離瘋不遠了。”

“行啊，沒想到我們姜盛姜大學霸的故事比我們知道的還要牛逼啊！”坐在角落裡的小C借着立起的筆記本電腦的掩護，微微側過頭和坐在他身邊的小D議論道。

手裡捧着手機正在激情打字、和在外面的朋友分享最新情報的小D連連點頭，語氣甚至可以稱之為豔羨：“誰說不是呢。”

“而且你還别說，我覺得要是真能看見鬼也挺好的。”小D有意壓低了聲音，向小C低調地表達着自己對此的羨慕，“說不定姜盛就是因為能夠看見鬼，靠着他的鬼朋友們幫忙作弊，才能取得這麼好的成績呢——不然就他那頻繁出校打工、做志願者的滿滿當當的日程，哪裡來的時間學習啊？”

更氣人的是，明明他花費了比姜盛翻倍的時間去努力學習，最後測驗出來的結果卻還是不盡人意，被姜盛這個安排日程很多、學習時間輸他很多的家夥甩了好長一截。

小C聞言，一臉“我就知道”的無語表情，嗤笑了一聲，語氣不客氣地反駁：“說不定人家是天才呢，你這純屬就是嫉妒。”

倔強小D不服：“……我也就和你說了瞎猜猜，怎麼就是嫉妒了？”

冷漠小C不理，态度斬釘截鐵地宣判：“——你就是嫉妒。”

另一邊，姜盛等人已經順利坐上了張紫喬的車。

張紫喬是自己一個人開車來的，再加之她的車空間寬敞，坐張放和姜盛他們四個大男人也是綽綽有餘。

張放坐副駕駛，姜盛、趙郭和倪浩坐後排。

車門一關，系好了安全帶的張放就轉過頭來，扒拉着座位努力把自己的身體往姜盛那邊湊，一臉着急地沖姜盛說：“盛哥！我怎麼覺得這個龔臣怎麼看怎麼詭異呢？”

倪浩和趙郭同樣眼裡滿是擔憂地側首看向姜盛。

反倒是姜盛這個當事人的心态很好，淡定答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倘若是遲早都要來的，不如提前做好準備。”

“我心裡有數，具體的事情我都會安排好的。”姜盛溫聲寬慰張放等三人道，“等我先回去搜索核實一下。”

關于今天這個頗為古怪的、自稱名為“龔臣”、身份是“施南至的朋友”的男人，姜盛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親自問一問據龔臣所說的“中間人”施南至。

張放眉頭緊蹙，眉頭看上去幾乎都要能夾死蚊子了。

“……你真打算加他啊？”張放難以置信地望向姜盛，“我聽你剛才那一番話的意思，還以為你提出要留他的電話隻是緩兵之計。”

畢竟現在是信息時代。兩個人如果真想聯系的話，那麼應該直接加微聊好友或者直接向對方報自己的手機号碼之類的才是。

姜盛淺笑吟吟地搖了搖頭：“不是緩兵之計，我隻是想盡量多收集一些信息，方便日後我展開進一步的調查罷了。”

“橫豎是遲早要來的，躲避解決不了問題，還是得迎難而上。”

不過他留下龔臣聯系方式的行為确是故意。

他的直覺告訴他，龔臣這一他在此之前聞所未聞的“共友”的突然造訪其中必有蹊跷，他必須得調查一下。

作為沈鸢的盟友，姜盛想要盡量避免風險，盡量能夠陪沈鸢走得更遠一些。

目前看來最壞的情況也就是龔臣的背後是張靳或是思賢茶會，那也就意味着張靳或是思賢茶會已經注意到他了，很有可能已經開始了對他的追蹤調查。

如若張靳或是思賢茶會方面計劃先試探他一下，然後再對他動手，那麼對于姜盛來說，這倒未必是件壞事。

他們的手段高明，且底蘊又深厚，若是單憑姜盛自己，很難抓住他們的把柄。但是如果他們主動送上門來要和他“過招”，那麼姜盛就隻需要守株待兔，早早做好準備等着捕捉到他們在不經意間洩露出的破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