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忠是孤兒,原名祝忠,小名“阿忠”,自有記憶以來他就已經在張家暗中贊助經營、全權掌控的某一家福利院裡生活了。
那家福利院裡有很多像立忠一樣身份不明、親緣無依、“沒有來處”的孩子,父母遺棄他們的時候甚至連名字都沒給他們留下。他們的名字都是福利院給取的,姓氏統一為祝,釋義為對孩子們終生的祝福。
祝忠在幼時因為偶然間被随家人來福利院“玩”的立泰看中,後來便被領養回了立家,改名為立忠,正式成為了立泰名義上的表兄弟,實際上的終生小弟。
而立忠有一個義妹,名叫祝憐,是他在福利院的時候認下的妹妹。
立忠和祝憐之間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一路相互依靠、相互支持着長大,感情很好,關系甚至勝過了人間很多同父同母的親兄妹。
對于立忠來說,祝憐是他在這人世間唯一且重要的至親家人,當時他被立家領養時就隻提了一個要求,即是希望立家能夠幫助他好生保護祝憐。
立家同意了,不久後就安排家裡的另一戶姓許的表親戚領養了祝憐,就定居在立忠的附近,大方地實現了對立忠的承諾。
此後,祝憐改名為許憐,成為了有父母疼愛、大哥撐腰的“小公主”,平安、健康并且快樂地長大,在立忠和立家明裡暗裡的保護下,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好姑娘。
立忠對此恩情銘感于心,所以在後來的人生裡都在傾力回報立家,可以說是将他名字裡的“忠”字給貫徹到底了。
立泰和立家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對立忠的行為及其起因自然都心裡有數。但凡立忠為他們辦了什麼事、立了什麼功,都會讓許憐也跟着受益,立忠知道了,之後便會更加盡心盡力地為立泰和立家辦事,也算是形成了一種良性循環。
而打破這一良性循環的事件起源,正是許憐的婚嫁之事。
立泰打着為許憐和立忠好的由頭,以主人的姿态,自作主張為許憐定了一門親事,讓許憐高嫁進入了思賢茶會内部的某一戶“豪門”。
立忠心眼實,雖然心裡對這一門親事并不樂意,但是礙于立家對他兄妹二人多年悉心照顧和養育的沉重恩情,又不好意思忤逆立泰殷切的“好意”。
更何況,許憐本人都認可了這門親事。
無論如何,立忠都會選擇尊重和支持許憐本人的意願。
可他也是到了後來才知道,許憐也不是真的想要結這個親,而隻是不想讓他這個沒用的大哥遭受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罷了。而且如若她真的成功“攀上了高枝”,還能反過來保護總是在外面奔波忙碌、穿梭于各種危險之中的大哥。
意識到話題的漩渦被曹榮有意識地卷到了他的身上,立泰忍不住皺了皺眉。
在立泰這裡,立忠無疑是極忠誠的,憨厚老實的性格和多年追随的實績足以向立泰證明。
也正是因為立忠總是忠于立泰,在立泰面前不是順從就是沉默,再加之立泰本性使然,因此,久而久之,立泰便習慣了擅自替立忠做出“為他好”的決定,并且下意識地默認立忠會因此對他更加的感恩戴德,直接忽略了立忠會對此不滿甚至是反對的可能。
——因為他從未理解,也因為他從不真正關心。
“曹榮,你這算是‘病急亂投醫’嗎?”立泰極具諷刺意味地歎息了一聲,“沒有真憑實據就空口胡說,可不符合你精打細算的風格。”
誠然,立泰聽明白了曹榮的話,但卻并不認同。
在立泰看來,曹榮所說的純粹是無稽之談。立忠和許憐的情況屬實,但他們都過得很好,對他的安排也都很滿意——如果沒有他,立忠和許憐不僅擁有不了當下的生活,還會面臨更加身不由己的悲慘命運。
相較于其他福利院出身的孩子,立忠和許憐已經幸運得不能夠再幸運了。
立泰的反應完全在曹榮的意料之中。
見立泰不願意聽取他難得發自好心主動做出的解釋,曹榮也不勉強,輕扯了扯唇就讓這個話題過去了。
“滴滴……滴滴……”
辦公室内的信号聲頻率變了,變得更加密集和緊促起來。
這意味着陣法已經開啟了自我保護,準備對已經被精準定位到的外部闖入者進行反擊。
戈守軍辦公桌後面的壁畫突然間亮了一亮,緊接着整幅畫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輕輕地震動了一下,畫面上浮現出幽幽的點點光亮,而後又漸次暗淡了下來。
僅剩的光亮停留在壁畫中心的金色鸢尾花——那是香花大酒店衆所周知的标志,就位于正對着戈守軍老闆椅的位置。
香花大酒店内隻有戈守軍、立泰和曹榮三個人知道,戈守軍辦公室内壁畫上這一個放大版的金色鸢尾花标志實則是酒店内所設大型陣法的縮影,方便常駐在酒店辦公室上班的戈守軍對最為緊要的陣法中樞的狀态進行實時監管和把控。
香花大酒店内的大型陣法平常都藏得很深很隐蔽,運行得極其低調,在外界一向不顯露絲毫痕迹,就像是一頭沉睡狀态下僅僅隻是維持着正常的、最基礎的生命活動的巨獸。
即使是陣法中樞有外人進入,也隻是像剛才一樣有信号聲提醒,不會在有意僞裝成壁畫的縮影上主動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