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役,徐清風和潘念徹底進入了應戰狀态。
兔子急了都還會咬人呢,更何況他們夫妻倆一身罡氣,不僅不貪生怕死,還一個比一個執着和倔脾氣。
既然有人俯視他們為蝼蟻,利用他們作棋子,那就讓他們看看,自以為是的攢局人是不是真的有那個本事将他們夫妻倆都算計和掌控在股掌之間。
不進則退,不如一戰到底。
潘念沒有事,于是夫妻倆第二天就都照常去上班了,和往常一樣精力充沛地起了個大早——甚至狀态看上去比之前還要飽滿和亢奮幾分,一點都不像前一晚夫妻倆沉下心來漏夜長談過的樣子。
大清早的央京市檢察院内部依舊人員不是很多,然而置身其中的氛圍卻讓人明顯感覺到與前一日截然不同。
徐清風仍舊遵循了他一貫的先駕車至内部停車場停車、接着走到食堂吃早飯、完了步行前往自己的辦公室的行動路線,途中和往常一樣遇到了一些習慣早來的或是因為工作恰巧早到了的同事。
應該不是他的錯覺,他确确實實地察覺到,有些人明裡暗裡看向他的眼神、還有和他同時在場時與他交談或是彼此交談的語氣,顯然都與之前有了相當直觀的變化。
“徐清風,你過來一下。”徐清風剛從電梯間裡出來沒走幾步,就在走廊上迎面遇上了“正巧”要找他的直系領導向海。
徐清風重新站進了向海的辦公室:“向姐,是有什麼指示嗎?”
向海沒有說話,不緊不慢地關上門,轉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
她沒有招呼徐清風坐下,自顧自地拿起茶杯低下頭喝了口茶,方才慢悠悠地開了尊口:“昨天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是。”徐清風沉穩地點頭應道,似是對向海肉眼可見的慢待毫不在意。
向海掀了掀眼皮:“你有什麼想法?”
向海對于徐清風之于則濟系列案件的态度早已明确,這時候又問徐清風有何想法,用意不可謂不明确。
然而徐清風也仍舊堅持他自己的想法,假裝沒有領會到向海話裡藏着的玄機,一本正經地回答:“此案涉險超乎預計,專案項目組工作的推進不會容易,因此更加刻不容緩。”
則濟集團的背後勢力能做到這一步,足以顯示他們所掌握的力量之強大可怖。這樣的存在之于央京總府、更之于人間百姓,無疑會是一個巨大的麻煩,自然是早些鏟除幹淨的好。
相對的,他們這次一改先前常處于潛水狀态的低調作風如此高調行事,除了有示威警告的目的以外,還有一項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目前央京總府方面掌握的材料信息足夠重要,裡面有足以讓他們破例高調一回也要趁勢掩埋或毀滅的東西。
“有人想要針對你。”向海不管徐清風裝作糊塗的态度,直接和他打開天窗說了亮話。
此局一旦開場,無論後面徐清風是死是活,都難免遭人嫌疑猜忌,可以說是進退兩難。
向海之前也就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再三警告和勸阻徐清風加入市檢就則濟集團的一系列案件所成立的專案項目組。
“現在看來,确實如此。”徐清風無奈但卻坦然地承認,“師姐,你是對的。”
事實證明,事情的發展一如向海當初的預測軌迹,昨天的市檢公車遭遇車禍隻是其中一個精心設計出來用以催化事态的“爆點”而已。
“但我既然活了下來,就絕不會投降認輸。”徐清風的态度很堅定。
他誓要待在市檢的專案項目組裡鞠躬盡瘁、盡早将這一系列案件都查個徹底,如此方才足以告誡四位已逝同事的在天之靈。
意料之中的結果。
她這個師弟就是個信念感過重的犟脾氣,偏偏找了個老婆也是差不多性子的,兩個人在有些方面可以說是互補,在這方面就純屬“強強聯合”了,相互作用下更是大有增益,要麼不倔,一旦倔起來,就令人很難招架得住。
無可奈何。
向海拿徐清風沒有辦法,隻好默默地在心底長歎了一口氣。
“今天下午會在北海墓園舉辦一個對董濱他們的告别會,你到時候和我一起過去。”向海沒有詢問徐清風的意見,直接吩咐道。
當然,對于她的這一要求徐清風本就不會拒絕:“好的,向姐。”
“從你堅持要加入專案項目組開始,我就提醒過你,你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應該做好接受相應代價的準備。”向海目光幽幽地看了徐清風一眼,“這段時間關于你的說法不少,昨天出事以後雖說有進行輿論控制,但人與人之間私底下的流言終究是控制不住的。”
“之後如何面對旁人審視的目光和背地裡的議論,我不關心,你自己看着辦。我沒有别的要求,隻有一條——不準影響工作。否則,你應該知道後果。”作為領導,向海的這一番話可謂是說得極其冷臉無情。
“董濱他們的家屬到時候也會到場。他們可能聽說了什麼,屆時若是對你的态度不好,你也心中有數些。看在已故同事的份上,你不要和他們太計較。”
看來……外面的流言蜚語比他預想的還要強烈,隻是明面上有央京總府精準把控的輿論控制,所以乍看上去像是沒什麼要緊事發生過似的。
殊不知在這風平浪靜的湖面之下,波濤洶湧,時有激流和漩渦。
徐清風眼色微沉,低聲肅然回應道:“向姐,我明白的。”
大家都是被迫身在棋盤之上、為人所設計和利用的棋子,他當然不會和或是無知或是無辜的被利用者斤斤計較。
“我是得送他們最後一程。”他說,“他們沒能夠在有生之年了結的這一系列案件,将會由我帶着他們的那一份一起竭力完成。”
這即是他的意志。
他要和則濟集團及其背後的勢力死剛到底。
差不多時候,和徐清風一起出門的潘念也抵達了自己的單位辦公室。
她一如既往地到得早,這時候辦公室裡基本上沒什麼人。
因為今早上是個光線不怎麼強的陰天,所以在陰沉昏暗的環境下,辦公室裡開着燈隔着玻璃遠看上去就格外的清楚。
潘念進門後第一眼就看到了從單佳儀辦公室裡透出來的燈光,她沒怎麼猶豫,徑直走上前去便叩響了單佳儀的辦公室門:“單姐,你現在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