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門裡不急不緩地傳來了單佳儀幹脆的回答,“請進。”
話音落下,她從辦公桌前擡起頭,不鹹不淡地用目光打量了一圈潘念,經過較為仔細的視線掃描檢測确定潘念安然無恙,凜然嚴肅的神色稍顯平和:“小潘,你來了啊,快進來坐。”
“——正好給你看看我新買的家具。”
單佳儀的年紀比潘念的要大一些,家裡的女兒也比李善水的年紀大,但又比沈鸢的年紀要略小些。
他們家最近都在忙着為自家寶貝女兒裝修和布置新房的事情,當前已經大緻完工,正處于添置家具的階段。
潘念雖然沒有自己生過孩子,但是有李善水的存在和經曆可以作為事實依據,她完全是有能力做好一個母親應當肩負着的職責的。
也正是因為有“孩子”作為雙方聯系的鍊接,潘念和單佳儀關系甚笃。
再加之潘念在絕大多數時候都美商在線,單佳儀之前幫女兒操心新房裝修的時候就沒少參考和詢問她的心得意見。
于是,單佳儀就很自然地以此來作為話題的切入點,與潘念有來有往地寒暄交談了一番,同時也讓潘念有了充分的可以用來打腹稿和斟酌語句表述的空間。
“單姐,我想申請調崗複訓。”潘念一臉鄭重其事地注視着單佳儀,一雙眼又黑又亮,瞧着像是一對顔色黝黑卻又光彩靈動的貓眼石。
調崗複訓,是潘念想要從清閑崗位轉向一線崗位的必經程序。
單佳儀問:“事情都處理好了?”
畢竟昨天早上潘念和她請的就是事假,說是突然間有私事要請假去處理。
說起這個潘念就無語。
前幾天她還和徐清風在私下裡大放厥詞呢,說什麼“我是退下來了,又不是不中用了”——結果沒過多久她就無知無覺地被人給綁架了,啪啪啪地被打臉。
而她本人将這一切的展開都歸咎于她“年紀大了”、“精神懈怠了”、“其他的各方面素質也自然而然地不如當年了”這些堪比人間解釋時所用萬能公式的理由。
潘念眉頭不自覺地蹙起,情不自禁地長歎了一口氣:“從某一個角度上來說,算是處理完了;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我大概是被人算計了。”
多年情誼在前,潘念對單佳儀很是信任,略一思忖便琢磨完了所有表述内容,将自己的為人直覺和真實感受都如實相告了單佳儀。
單佳儀當然尊重潘念本人的意願,隻是……
潘念到底身負舊傷,調崗複訓對于現在的她來說無疑是有着一定的風險的。
單佳儀了解潘念的倔強脾氣,她一旦決定了,就會以巨大的毅力和能量勤懇努力、不畏艱險地堅持做下去。
望着潘念堅定的眼睛,單佳儀無奈道:“你想要申請調崗複訓,清風知道嗎?”
想當年她也是出于尊重潘念個人意願的角度,容許潘念以出外勤任務的形式積極參與了不少強度比較大的工作,結果一朝被徐清風發現了,引起了他不小的反應,連她這個和潘念關系不錯的直系領導都知道了。
醫院的檢查報告結果不大好看,徐清風的臉色就更是難看。
從此以後,單佳儀就對潘念的身體情況心裡面大概有數了,給她安排和評估工作的時候都會有所注意,有時甚至還會主動和徐清風這個做家屬的提前通個氣。
“我和他說了,他也同意了。”潘念也知道單佳儀會在這方面有顧慮,“單姐你要是對這個有疑慮,可以親自問一下他,看看我有沒有撒謊。”
她的眼底一片凜然:“我在明敵在暗,我們豈能坐以待斃。”
與其被動承受,不如主動出擊,畢竟進攻本身即是一種很好的防守方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單佳儀輕歎了一口氣,點頭應允,“我等下把需要的文件材料和注意事項都發給你,你準備下申請材料吧。”
她并沒有真的如同潘念所說的那樣親自與徐清風确認潘念所述内容的真僞,而是直接選擇了相信潘念的話。
她相信潘念的為人,也尊重她本人的意願。
潘念從單佳儀的辦公室出來就直接邁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路過隔壁辦公室的時候正巧被正在哼着歌清理辦公桌桌面的曲芊給瞧見了。
熱心腸的小姑娘一見她,連忙把手裡的擦桌布放下了,關切地問候:“潘姐,你沒事吧?”
小姑娘的心很細,她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結合徐清風昨天早上打電話來時的反應,潘念身上一定是有什麼事情。
可能是一些客觀上的生活問題,也可能是一些主觀上的家庭矛盾。
曲芊不好對此妄加揣測,也不便過于刨根究底,隻能夠出于關心潘念的角度籠統地有此一問。
“沒事。”潘念朝一臉關切地看着她的曲芊笑了笑,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曲芊是局外人,年紀又輕,潘念沒打算向她透露昨天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那就好。”曲芊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你昨天突然間聯系不上了,可把徐哥給擔心死了——還好你們後面就聯系上了。”
曲芊終究還是年輕,性格又比較單純,在這方面腦子也比較簡單,潘念和她解釋了就信了,也沒再多想,就真的以為潘念昨天是因為在專注忙活别的事情、所以沒能夠及時看到徐清風的消息和接到他的電話。
“是,後來回家他也和我說了,這确實是我的不是。”潘念微笑着眼帶歉意,仿佛事實真的如此,“實在是不好意思,讓你們替我擔心了。”
“這次我記着了,以後都不會了。”
——同一個坑,她不會再踩進去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