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生醫院住院部主樓六樓。
一道寬肩窄腰的高大身影推着醫用推車,腳步穩健地從走廊盡頭走來,一身顔色溫婉細膩的米咖色護士服也沒能掩蓋住他衣衫之下肌肉矯健的荷爾蒙氣息。
“任哥。”正好有從某間房裡巡房出來的住院醫師和他迎面碰上,臉上頓時揚起笑意,熟絡地與他點頭打招呼道。
任許也微笑着和他打招呼回應。
新來貴生醫院住院部主樓六樓的患者、住戶或家屬或許還不知道這位,但是但凡在這裡住過或者是待過一陣子的,都會認得任許——在貴生醫院内負責六樓人類VIP病房區域的護士長。
顯而易見,他是個男護士,而且是個生得一副看上去不溫不火的外表、平時教人如沐春風、關鍵時刻卻能夠一個打幾個鬧事者、即便是在本就是行業特例的貴生醫院裡也完全稱得上特别的猛男護士。
一開始剛知情的人類患者及其家屬很可能會出于職業偏見,對任許男護士的身份持不認可态度,但是久而久之他們适應了以後,又會對自己所在樓層的病房區域擁有這麼一位猛男護士而感到安全感滿滿。
——畢竟從護士的角度,任許他确實是專業的,對待貴生醫院内的患者及其家屬認真負責,态度真誠而又溫和,和其她身為女性的護士同事并無多大差别。
任許很快就與恰巧在走廊上迎面遇上的巡房住院醫師同事别過,目标明确地推着他的醫用小推車,悠哉遊哉地刷卡開門,進入了0666号房。
0666号房的住戶方熠意料之中地宅在房裡沒出去,任許進去的時候,他正懶洋洋地靠坐在沙發上,低頭看着一本人類的懸疑推理小說。
聽到任許進門的動靜,方熠一點都不意外,坐在那裡八風不動地動作未停,等到任許推着車快走到他跟前了,方才悠悠地擡眸看過來,用稀松平常的語氣道:“今晚上吃什麼?”
當真和當代男青年宅在家詢問合租的室友晚上吃什麼的情狀一模一樣。
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事實上的關系确實也同這大差不差。
但是這到底是在貴生醫院,而不是在他們自己私下合租的公寓裡,他們對外表現的時候還是得注意僞裝得盡量真實完善。
所以眼下方熠實質上是在邀請任許晚上一起吃飯,但在面上說得較為委婉,也是出于對自己對外表現出的“貴生醫院患者”這一形象的自發性維護。
“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說吧,現在距離我下班還有好幾個小時。”任許随性地回答,并未當場對方熠的晚飯邀約作出明确的回複。
他彎了彎腰,打開小推車下方某個閉合着的不透明抽屜裡,從中單手拎出了一提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醫用推車裡的冰啤酒,穩穩當當地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這外賣我就隻幫忙送到這裡了,等會兒你自己放冰箱裡去吧。”
——是自己懶得出門去的方熠不久前私下發訊息托他帶過來的冰啤酒,任許這會兒借着醫用推車的掩護給他送了過來。
“行。”方熠爽快地點頭答應了。
看樣子,顯然他們兩個都早已對此情形習以為常。
“我剛聽斓姐說,原熹下午臨時請假出去了,走之前好像和晏姐起了些争執。”任許耐人尋味地看了仍舊窩在沙發上安然不動的方熠一眼,話裡有話道,“保險起見,你要不要跟過去看一眼?”
要知道,這位爺之所以最近這些年都常駐在貴生醫院,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答應了原熹她親哥,幫忙待在這裡照看着些貴生醫院以及他的寶貝妹妹。
方熠涼涼地回觑了任許一眼,不以為然:“臨時請假出個門而已,誰還不能臨時有個什麼事了?我要真動不動就跟上去了,從此以後那丫頭怕是真的要把我當成她哥蓄意安插在貴生醫院裡盯着她的實時監控了。”
就現在他平時基本上都宅在房間裡的情形,原熹那丫頭偶然在路上遇見他了也不怎麼願意給他好臉色,事情要真發展到了那一步,以後那丫頭再看見他估計白眼得翻上天,就差把他當仇人了。
“再說了,原熹那丫頭是好惹的麼?”方熠輕笑,“身份和能力都擺在那裡,旁人若是想要動她,也得仔細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原熹的真實身份,非人類界連帶着人類界的一些掌權者都是知道的,也算是貴生醫院明牌呈在桌上的鎮院王牌之一。
若是想要與原熹和她所在的貴生醫院為敵,那對方就得做好鬥智鬥勇鬥靈力、還得不怕打了一個小的引來家裡一群老的的充分準備。
“你說的是,真正的危險應該是談不上的。”任許充分認可方熠對此的看法,可下一句卻又蓦地話鋒一轉,“隻是我聽斓姐說,原熹和晏姐起争執的原因似是和九樓的那個人類小丫頭有關。”
“方熠,你應當還記得原熹當初被她哥遣來貴生醫院的原因吧。”作為貴生醫院内部“老人兒”的任護士長點到即止道。
方熠聞言不由得默了默,“啪”的一聲合上了腿上攤開着的書。
他當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