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女士,您怎麼了?”代珍珠剛花容失色、形象狼狽地跑出醒安咖啡廳,便迎面遇上了恰好路過的薛泷。
“薛……薛醫生……”在看到薛泷的那一刻,代珍珠驚慌失措的雙眼裡猝然爆發出希冀的光芒,恍若身處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小船終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安全港灣。
她連忙跑着躲到薛泷的身後,着急的一個腳步不穩差點摔倒,幸好她在快要摔倒之前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薛泷的手臂,及時借靠着薛泷穩住了身形。
“咖……咖啡廳裡……有……”代珍珠顫顫巍巍地伸手指向醒安咖啡廳裡面,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有……有怪物……”
“……什麼?”看着代珍珠這般驚懼的模樣,薛泷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往醒安咖啡廳裡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醒安咖啡廳裡适時地傳來一陣有條不紊的咖啡機運轉出品的聲音,不出須臾,咖啡的濃香四溢,氣氛一派祥和,一如既往給人以歲月靜好、人間值得之感——就是與眼前代珍珠崩潰害怕的樣子無一匹配,仿佛是處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怪物!怪物!”代珍珠一臉崩潰地回答道,“在玻璃上……就在玻璃上!”
“綠色的……好大一隻……好大一隻!”代珍珠此刻的呼吸急促極了,說話也幾近語無倫次,一顆心髒失控了似的“咚咚咚”狂跳,像是随時都可能從她的胸腔裡跳出來一樣。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拿着的手機,若非明顯感受到她拿着手機的手有點滑,她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早已經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手掌心更是滿是汗意,整個人現在都汗哒哒的,被走廊上的空調風一吹,愈加的脊背發涼。
薛泷一臉鎮定,雖然顯然對代珍珠的話不怎麼相信,但還是将代珍珠攔在了自己身後,邁步到醒安咖啡廳門口朝裡面看了看——
意料之中的,醒安咖啡廳裡依舊是一派祥和,不論是吧台内正在電腦前操作抑或是正在忙着做咖啡的店員們,還是其他坐在座位上一邊喝着咖啡、一邊做着自己的事情的顧客們,都一如既往,無甚異常,看上去方才根本無事發生。
至于代珍珠所說的玻璃外,薛泷也耐心仔細地都觀察了一圈,玻璃兩側一塵不染,連明顯的髒污或灰塵都看不到分毫,更不用說代珍珠剛才話裡颠三倒四地說到的綠色大怪物了。
代珍珠的奢侈品包袋還安然無恙地放在靠窗位的桌面上,大牌的标志正對着他視線望過去的方向。旁邊還放着她點了喝到一半的維也納咖啡。
桌邊的有一張座位倒是被拉開到了一旁,想來是代珍珠剛才所坐的位置。
薛泷從醒安咖啡廳内收回視線,轉過身向遠遠地躲在一邊等待他确認情況的代珍珠,很給面子地沒有拆台,而是相對配合地順着她的話往下說道:“代女士,正好包思靜患者最近的恢複情況不錯,關于她的病情,有些最新情況需要和你們家屬這邊告知一下,您要是現在方便的話,不如和我去我辦公室聽一聽?”
“好……好!”一聽薛泷這麼說,吓得呼吸仍未平複下來的代珍珠連連答應,原本六神無主的神色漸漸緩和,恢複了主意。
薛泷微笑,自覺地走到代珍珠身邊,保持禮貌的距離護在她的身側:“那您跟我來吧,您的東西我讓人幫忙代為保管一下。”
“好。”代珍珠想都沒想,當即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眼下保命要緊,她哪裡還顧得上她那心愛的奢侈品包袋和維也納咖啡。
橫豎她女兒給她賺了好多好多的錢,她足夠有錢,要什麼,以後再買就是了。隻要她還有命花。
故而代珍珠對薛泷的提議答應得十分随心與爽利,哪怕是薛泷不提,她直接把這些東西都浪費不要了,眼睛也不會多眨一下。
這邊代珍珠毫不猶豫地跟着薛泷離開,去了他在六樓的辦公室。
那邊她的女兒包思靜也沒能夠因此而得到清靜,和代念文聊着聊着天,面前文文靜靜的念文表姐突然間變了臉色。
真正的恐懼,往往會根據級别的大小,與其産生的聲音反饋的音量成反比。
越是害怕,便越是難以發出聲音,因為恐懼本身便已經足夠消耗去人的力氣。
“怪物!靜靜,外面有怪物!”代念文下意識地貼緊了包思靜,滿臉驚吓地緊緊攥住了包思靜的手臂,用幾乎是氣聲的聲音湊近了包思靜的耳畔小聲急促道。
包思靜聞言,沿着代念文的視線緩緩向靠近床邊的窗戶轉過頭去,看到外窗玻璃的左上方不知何時探出了一張神似趙猛的臉,表情猙獰而又陰森,眼睛更是不像是人類。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他隻有一個頭是人類模樣的,頭部下方和人臉上長着的眼睛卻都是蜥蜴的樣子。
盡管由于他是從外窗玻璃的左上方探出頭向屋内看過來的,屋内的包思靜和代念文礙于視野原因隻能夠看到他的半邊身體,但是他身上的鱗片、攀援在外窗玻璃上的腳趾、還有包思靜望過去時恰好張嘴吐出的長長細細、頂端分叉的舌頭,無不在彰顯着他不是人類的身份。
便也難怪,代念文在擡眼看到他的當下,腦海中立即出現的形容詞是“怪物”。
代念文平時不怎麼關注娛樂圈,她不知道趙猛究竟是何人,也不清楚他到底長什麼樣子,因此她在說起窗外的“怪物”時并未提到關于他長相的隻言片語。
但是包思靜卻是知道的。她不但知道得很清楚,而且對趙猛深惡痛絕,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趙猛的存在本身即是她的噩夢。
不曾想,包思靜在看清窗外人頭蜥蜴怪的模樣後僅僅是眼珠子動了動,除此之外便沒有了幅度再大一些的反應。
“靜靜……?”沒等到來自包思靜意料之中的反應,貼近在她身側的代念文察覺到有些許不對,連忙側過臉,滿臉關切地小聲詢問包思靜。
被代念文輕柔呼喚了的包思靜不緊不慢地轉過頭,面朝代念文緩緩地綻開了一抹神秘的微笑,一雙笑意盈盈的眼裡随之蕩漾起幽然妖異的綠光,宛若棕色的兩汪湖泊裡悄然浮起了不計其數的、彙聚成了大片的泛着幽幽綠色熒光的藻類:“念文姐,你是在說我嗎?”
代念文親密地挨着包思靜的身形蓦地一僵。
她緩慢地與包思靜對接上目光,一臉的難以置信,整個人就像是電腦突然間卡機了一樣:“靜靜,你……剛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