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們出于各自的立場、意圖與目的,都在故意假裝不知道地互相表演,或者說,對于問題所在的真正關鍵部分避而不談。
羅伊德知道,這麼多動靜意味着鸢尾花園内部發生了意外,大概率是遇襲了,而且遊隙他們這些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好巧不巧地挑在了這個時間段上門來找他的麻煩,多半是和園裡正在遭受的突然襲擊有點關系。
遊隙也心裡有數,羅伊德在這麼多動靜發生以後還能夠保持鎮定同他們繼續演戲周旋,說明他是真的“有恃無恐”,看來鸢尾花園這邊是還有後招了。
——這倒是完全在情理之中,畢竟鸢尾花園可算得上是張靳個人最為看重的地方之一,自然會相對應着最為嚴密周全的安保。至于這其中究竟設置有多少道、多少重,也隻有等他們通過行動嘗試下來之後才能夠知道了。
“……羅某先謝過遊隊長的好意。”羅伊德聞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應付說道,“這點小事,我們園裡自己就能夠解決,就不勞遊隊長你們多加費心了。”
“不過您說的是,幾位既然持手續過來了,該走的流程我們自然還是要走的。規矩就是規矩,不能随意打破。”他好歹在這裡和遊隙他們掰扯拖延了那麼多的時間,園裡自然是對此有所準備的。更何況羅伊德的直覺告訴他,這時候他要是再死扛着不讓遊隙他們進去,遊隙他們恐怕就要直接不給面子硬闖了。
畢竟他也心知特别專案組裡的組員,各個皆非常人,他們若是當真想要強硬行事的話,人間的規則可未必能夠完全束縛住他們。
羅伊德為表恭敬地後退了一步,彬彬有禮道:“遊隊長,駱副隊,還有幾位警官,請随我來。”
雖說帶路羅伊德實際上帶得是不情不願,但是顯然羅伊德先前是帶領過外賓入園觀賞的,一系列操作都開展得很是标準與熟練。
即便是遊隙站在對立方的角度上也不得不承認,鸢尾花園的内部員工培訓是做得非常到位,内部管理亦是做得非常嚴謹漂亮。
羅伊德帶他們走的應該是鸢尾花園内專門開辟來引領外賓“參觀”的路線,所以一路上雖然風景很好,但是卻又無法讓人從中窺見園中生活真貌的一絲一毫,甚至連内部工作人員的人影都沒怎麼看到。
直到他們走着走着,眼看着路的前方彌漫擴散過來分明的濃煙與火光。
再往前走了一段,便看到幾個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員站成一排,堵塞在前面的路中間,一個個手裡都拿着個瞧着就分量不輕的滅火器,正在手忙腳亂地對前方不斷試探着逼近的火舌進行滅火。
陣仗看上去挺大,實際效果卻是不佳。
尤其是在羅伊德察覺到不對、默默手動示意遊隙他們駐步觀察的時候,前方安保人員們一邊拎着滅火器朝着前方一陣氣勢洶洶地猛嗞、瘋狂“滅火”,一邊狼狽不堪而又堪稱整齊劃一地逐步後退的實況就顯得越發的明顯了。
——也算是遊隙他們見過的、另一種意義上的整齊一緻的具體呈現形式了。
安保員裡有人敏銳地聽到身後動靜回頭、發現了帶着遊隙他們過來的羅伊德,原本漸漸泛起慌亂與絕望情緒的一雙眼裡似是瞬間劃過一道希望的曙光,他連忙從簇擁着滅火和後退的同事行列中擠了出來,舉着他的滅火器,跌跌撞撞地疾步奔跑到羅伊德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着急彙報:“羅……羅組長,這火……這火滅不掉!”
在他說話的時候,整個人周身還不受控制地飛揚着滅火器先前被猛噴射出的幹冰粉末,白色的粉末無情飄飛,差點堵得那安保員說不出來,卻又奈何不了他身後肆虐迫近的火舌分毫,襯得他此刻灰頭土臉、形容狼狽的樣子,可謂是諷刺意味直接拉滿。
耳聰目明的遊隙自是在第一時間就聽清楚了這位慘兮兮的安保員的話,眼中頓時精光一閃,腳尖輕輕一點就整個人向濃煙和火光不斷逼近的源頭沖了過去,毫無阻礙地越過了安保員們狼狽地攔在路中間的肉身屏障,頃刻間便不見了蹤影。
“哎!遊隊長——!”羅伊德驚覺遊隙突然動身,“咻”的一下子就人不見了,臉上的神情終于徹底露了破綻,面帶急色地擡腳就想跟上去,卻被一旁的駱無生給眼疾手快地制住了。
駱無生擡眼遙遙地看了一眼遊隙身影消失的方向,而後轉過頭向神情崩了的羅伊德狀若無事地溫和安撫道:“羅先生,眼下火勢擴大了,園内具體狀況不明,貿然入園很危險,不如我們先撤離出去吧,也不妨礙專業人士趕過來救火。”
羅伊德的眉毛抽搐似的抖了抖:“駱副隊,這……”你們遊隊長就這樣貿然入園,不僅不顧危險,甚至還不顧主人家的權利,這……恐怕不好吧?
這火勢不斷擴大,園内訓練有素的安保員們還想方設法地都滅不掉,擺明了就是有非人類力量涉入其中!再加上特别專案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現,目标明确地就要入園調查——這火怕不是就是你們特别專案組放的吧!!!就是為了找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和“契機”入園調查不是嗎?!!!沒有機會也要硬是給自己創造機會是吧?!!!
髒!!!你們特别專案組作為央京總府直轄的單位組織,玩得比他們這些暗中涉及非法經營的生意人們還要黑、還要髒真的沒事麼???!
“沒事的,羅先生。”羅伊德不說破,駱無生便隻當他是被屬下彙報上來的現實給結結實實地震驚到了,繼續溫溫柔柔地勸慰他說,“既然我們特别專案組今天正巧也在,便絕不會對貴園的意外袖手旁觀,必定會幫助貴園将這意外妥善解決。”
“裡面的具體情況還得探查了才得知道,然後看消防那邊的兄弟們是否方便進場滅火。這些都交給我們遊隊長差人去辦吧,我們就不摻和了——羅先生若是信得過我們的話,不如我們一起考慮下應該怎麼樣盡快安排園内的所有人員安全撤離吧。”駱無生溫柔而又專業地“貼心”建議道。
說話間,羅伊德仍舊被駱無生拽着,寸步難行。
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原本跟在他和駱無生身後的某幾位特别專案組“拆家小分隊”的隊員随後緊跟他們隊長遊隙的腳步,“咻咻咻”地動身消失在了他的全部視野,最後隻剩下兩位仍舊跟随在他和駱無生的身後。
前方拎着滅火器站成一排攔在路中間的身強力壯的安保員們對他們的行動誠然起不到半點阻攔與制止的作用,更由于屢試屢敗、滅火無望的緣故,他們中有些人的反應甚至比羅伊德還要慢上一拍,自然是攔不住“拆家小分隊”這幾位身手異常敏捷的非尋常人類了。
羅伊德無奈,隻能嘴上幹巴巴地同駱無生應上一聲“好”,一顆心瞬間仿佛沉到了湖底——眼前的形勢,顯然是由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