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珍珠這下是真的慌了。
戴圍和管鳴作為外人,自是對她們家裡的家務事不甚了解,原本沒什麼的話,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們不過是例行詢問,不會對她在家務事方面的說辭在意太多。
可是現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且不論她這個做親媽的究竟對自己的女兒如何,包思靜和代念文之間又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于管鳴他們而言唯二可以确認的是,代念文确實是她代珍珠帶來看包思靜的,也确實是她主動找借口離開、使得她們二人得以在病房内獨處的。
而包思靜重傷初愈,身體虛弱,仍在“病去如抽絲”的緩慢康複時期,哪怕全力抗拒,也很難敵得過全盛狀态的健康人類代念文。
如此一來,今天下午明顯有刻意行徑的代珍珠就顯得格外的可疑了,她具有很大的共犯嫌疑——畢竟“吸血鬼家人逼死家裡搖錢樹”的事情從古至今都從未缺過,甚至連經典案例都能一抓一大把。
意識到這一點的代珍珠又豈能不慌,一時之間又别無他法,唯有用大悲大恸、大吵大鬧來試圖掩飾自己本能的恐懼不安,并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和話題重點。
“怎麼可能呢……念文這孩子怎麼會突然對靜靜動手……”代珍珠腳底發軟,一個踉跄跌坐在了地上,一邊控制不住地顫抖,一邊開始崩潰,“怪物……一定是和醫院裡的怪物有關系!”
好一個活靈活現的絕望無助的母親。
失魂落魄的代珍珠緩緩擡起眼皮,再度看向喬晏的眼裡迸發出了尖銳的恨意:“念文不可能會對靜靜動手,除非她根本就不是念文,或者是受到了你們醫院裡的怪物的影響!!!”
“這怪物一定不是憑空冒出來的!說不定就是你們醫院自己在背地裡養的!現在出了事情,不僅傷害到了我們這些無辜群衆,居然還想讓我們給你們頂鍋!當真是罪大惡極!!!”
她是包思靜的親生母親,是代念文在一衆親戚裡關系最好的表姑姑,是看着代念文和包思靜姐妹倆長大、關系好的家人,她怎麼會說假話呢?!
她是無辜的,是受害者,怎麼可能會有和人同謀殘害親女兒的嫌疑?!而且動手的人還是她親自帶進來的包思靜的表姐代念文?!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做這種明晃晃的蠢事?!
若是有問題,也應該是他們貴生醫院有問題才對!!!休想讓她們背鍋!!!
“我就說……我就說下午在咖啡廳裡怎麼感覺有哪裡不對勁——明明窗戶外面有怪物,又大又醜那麼明顯,怎麼就好像隻有我一個人看到了,其他人都像是看不見似的沒有任何反應。”
“那青蛙都從玻璃上滑下來了!!!那麼大一隻……個頭和個土匪壯漢似的,那爪子都有湯碗碗口那麼大!!!”
“可是他們居然都看不到!!!這都看不到!!!還說是我看錯了……”代珍珠又忍不住說起了之前在醒安咖啡廳看到的那一幕,還有那之後周圍所有人皆對此恍若未覺的詭異反應,越說便越堅定,堅定不移地将槍口指向了喬晏和貴生醫院,“他們究竟是看不到,還是看到了,但是視若無睹?!”
“——因為怪物是他們醫院自己養的,所以他們自然是見怪不怪,我看見了,也要裝作無事發生似的哄騙我,讓我覺得是幻覺。”
“可事實是,不隻我一個人在醫院裡看到了怪物,不然就不會有人報警了!”代珍珠手指着喬晏,目眦欲裂地叫嚣控訴,“對!沒錯!一定是你們貴生醫院裡有‘鬼’!否則,我好好地來給女兒探病,又哪裡會遭受這樣的風險?!”
喬晏但笑不語,神色平靜地給管鳴和戴圍親手添了茶。
霧山反時茶的茶香彌漫,氤氲了室内安靜到詭異的微妙氣氛。
“代女士,您先别太激動,保重自己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戴圍見狀,連忙起身,小心伸手扶起代珍珠,“我和管主任既然過來調查了,那便一定會查出個确切的結果,您大可放心。”
“怪物一事是真是假,貴生醫院究竟如何,我們都會查清楚。如果怪物當真不幸如您所猜測的這般,不僅真實存在,還是有人蓄意培養的,我們必定會如實向上級彙報,讓責任方承擔應有的懲罰和代價。”
戴圍表面上是在安撫代珍珠,暗地裡卻又意有所指,隐隐有幾分故意在内涵喬晏和貴生醫院即是所謂的“責任方”的意思。
不但如此,他還故意笑吟吟地轉過頭看向喬晏,耐人尋味地主動尋求她對他所說之話的認同:“喬院長,你說我說的是不是?”
然,堂堂喬院長哪裡怕他這個。
“理當如此。”喬晏聽了,仍是八風不動,不僅如戴圍所願地應了,還連連微笑颔首,含着笑的語氣聽着更是耐人尋味,“若是真有怪物,且這些怪物還是有人在暗中蓄意培養的,自然應當細細地審理,重重地懲處。”
“無論是主導的主謀,還是助推的從犯,甚至是知情但卻未努力制止、由此獲利的受益方,都不應該被放過。”
喬晏說話時分明是笑着的,但即便是在場的人中最為愚鈍的代珍珠,也感覺到了她言笑晏晏裡包含着的凜然冷意。
管鳴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隻見清泠泠的鏡光一閃,便聽到鐵面無私的管主任言辭冷靜地“接力”問詢喬晏道:“喬院長,并非是我不信任貴院,隻是代女士會出此言論定然是有她的緣由,管某敢問喬院長,代女士方才所說的情況是否屬實?今天下午是否有形似青蛙的大體型怪物在貴院住院部範圍内出現?”
“據我收到的報告來看,并沒有。”喬晏答話的态度很是懇切,絲毫不見有應付敷衍之意,“但是管主任說的對,代女士既然這麼說,那麼必定有她的理由,不會無緣無故地空口胡說。”
于是,積極配合查案的喬院長自然而然地轉頭吩咐助理道:“小盧,你幫我去六樓詢問核實一下,有沒有代女士剛才所說的情況,或者,有沒有與這一事情相關聯的信息。”
“好的,院長。”
被喬晏喚做“小盧”的盧助理利落地領命出去了。
喬晏回眸,與明裡暗裡都在靜靜地觀察打量着她的管鳴還有戴圍坦然對視:“當時六樓咖啡廳内的在場人員現場的監控視頻裡也都清楚,我讓助理再去一一詢問确認一下,稍後再向二位彙報結果。二位若是也想留個證的話,可以安排人和我那助理一起過去。”
喬晏主動作此邀約,管鳴和戴圍自是沒有不應的道理。
畢竟貴生醫院的特殊性明晃晃地擺在這裡,他們就算是有本事強封貴生醫院的住院部大樓,也沒有本事強行破取貴生醫院的内部網絡,調取貴生醫院的管理系統及監控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