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韓夼一本正經地報了案,那麼特别專案組自然要受理。韓夼此舉相當于将他和他所在的研究所連帶着已經被他們盯上了的鸢尾花園一同送到了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他們特别專案組自是求之不得。
遊隙親自把韓夼帶回了特别專案組本部做筆錄。
等到韓夼做完筆錄從特别專案組本部出來,天色漸晚,已然是人間逢魔時分。
已經“盡人事”了的韓博士重新恢複了他一貫的從容冷靜,出了特别專案組本部大門以後就用手機叫了網約車,站在門口稍加整理了下自己略顯淩亂的形容,叫的網約車便到了。
習慣性地确認過網約車的型号與車牌号過後,韓夼不急不緩地坐上車離去。
韓夼直接打車去了家常去的餐廳解決了晚飯的問題,而後又打車回到了鸢尾花園附近。
下午他是坐遊隙他們的車一起回的特别專案組本部,他自己的車還停在鸢尾花園外面最近的路邊停車位上。
不過他到了車邊上以後并沒有直接上車開車離去,而是在車上拿放了個什麼東西,接着下車堂而皇之地走正門進入了鸢尾花園——至少對于特别專案組來說确實如此,因為他在車上啟用的隐身符效力也就那樣,隻能夠屏蔽去尋常人類的關注,并不足以瞞騙過特别專案組這一群非尋常人類們的耳目。
夜幕低垂,霞光湮滅在天際,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韓夼的腳步沒有停留,穿過正門後就直接走距離最短的路徑回到了張靳私人處所下隐藏着的地下城堡區域的核心。
清澈見底的地下水在蜿蜒别緻的水渠通道内潺潺流淌,整個地下城堡區域内空無一人,萬籁俱寂,安靜得甚至有些詭異。
然而身處其中的韓夼卻似是不曾對此有所察覺,抑或是早已習以為常,徑直走到了水渠邊,慢條斯理地從左右口袋裡分别掏出了一根短線香和一個打火機。
“噗嗤”,打火機幽藍色的焰光在地下城堡區域昏暗幽寂的環境裡顯得分外清晰。
模樣尋常的短線香随之被點燃,在室内緩緩升騰起袅袅香煙,氤氲開一陣陣焚香香調的溫熱氣息,聞上去就像是在寒冷蕭瑟的冬日雪夜,某個秘密森林深處的岩石山洞裡,憑據已故樹木不知堆積了多久的枝幹殘骸,孤獨燃起的一叢篝火。
宛若殉道者獻祭般的香氣。
燃燒尺寸的溫熱,化為星點的香燼,最終歸于壯闊的冷寂。
韓夼收起打火機,随手将點燃了的短線香插到了一旁的香插上。
袅袅的香煙徐徐地向水渠的另一側飄過去,許是由于地下城堡區域通風不暢的緣故,漸漸在靠近水渠的某處氤氲彙聚,遲遲未曾散去。
待到線香燃燒了約莫半寸多的時候,香煙聚集的那處地方空間一陣扭曲收縮,忽而自氤氲朦胧的香煙薄霧裡吐出了一個活生生的大姑娘來。
但見那大姑娘眉眼疏淡,俨然是下午和向鴛一同跟在郁雪燼身後離去的如筝。
袅袅的香煙化為枷鎖,将忽然從空間扭曲中出現的如筝束縛其中,懸在水渠斜上方的半空中。
如筝的突然出現對于點香人韓夼來說卻是意料之中,隻見他神情自然,看向如筝之時眉眼間的淡漠更甚:“是你把人放進來的?”
韓夼問得很平靜,他并不需要如筝真的回答,心中便已然有了答案。
雖然韓夼并不是真的需要,但如筝還是誠實地回答了他:“是。”
她的神色同樣淡然而又平靜,仿佛此刻被香煙束縛懸在半空中的人不是她,她身上與束縛住她的香煙相接觸的地方所感受到的宛若精神灼傷般的疼痛皆是并不真實存在的幻覺。
鸢尾花園内的陣法體系龐大而又艱深,加諸于其上的安保體系更是紛繁複雜。
鮮有人知的是,撇去内部及外部監控室管理員掌控下的人工安保團隊及智能安保系統之外,鸢尾花園的守護核心其實有兩個,一個即是理應在地下城堡區域張靳卧室水渠裡紮根駐守的那株妖異靈性的藍紫色“鸢尾花”,同時它亦是鸢尾花園内大陣的陣法核心,代号“幽蝶”,另一個……則是一個活生生的、會移動、會隐藏、甚至會攻擊的“人”。
——正是眼前的如筝。
向鴛解除了内部及外部監控室掌控下的安保限制,再加之有如筝幫忙“作弊”,方才能夠使得特别專案組出勤的那幾位順利避開了“幽蝶”之于鸢尾花園的絕對掌控,在不驚動園内守護陣法的情況下隐身遁入。
有權解開内部及外部監控室掌控下的安保限制的管理人員雖為數不多,但也不隻有一兩個人,韓夼可以有懷疑對象,卻不能夠直接确定。
但是能夠直接影響到園内潛在的守護陣法運行的卻隻有兩個,不是“幽蝶”,便是如筝。大陣未曾遭受到重創破壞,常處于休眠待機狀态的陣法核心“幽蝶”卻消失不見,背叛的人是誰,自是不言而喻。
“呵。”韓夼輕笑了一聲,分明是仰視的動作,眼裡流露出來的卻是睥睨的情緒,“如筝,你别忘了曾經答應過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