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曉珀剛才在趕過來前巧妙結合她先前在魏家别墅内布下的保護結界對黑衣人甲、乙、丙三人設下的幻術困境失效了。
他們憑借着手中法器對非人類力量的靈敏感應和有效捕捉的引導,成功從她所設的幻境迷局裡走了出來,回到了現實世界真實的魏家别墅二樓走廊。
過了一會兒,手裡拿着個羅盤式樣的法器、習慣性走在領頭位置的黑衣人甲便不出意料地出現在了主書房敞開着的門口。
而當黑衣人甲的聲音乍一響起的時候,今夜一直呈逆來順受态的許憐便驟然翻臉對強行逼迫她的黑衣人丁出手了。
渾身上下都透着綠意的許憐隻是朝黑衣人丁方向輕輕的一個拂手,黑衣人丁便被隔空掃開,“砰——”的一聲,身體重重地砸落在了主書房敞開着的門闆上。
黑衣人甲則在門口出現得恰是時候,走過來一擡眼就看到被砸在門闆上鮮血直流的黑衣人丁,下意識的收起手中法器、一個邁步伸手和招呼身後同伴的動作,便又正好把砸在門闆上要掉下來的黑衣人丁給接住了。
“老丁,你這是……”什麼情況?
黑衣人甲将将接住黑衣人丁尚還在往外洇血的身體,感受到掌心接觸的一片濕黏和鼻間嗅到的血腥氣,不由得眉頭皺緊,忍不住開口責問因其個人實力最強而在今夜被安排暗中獨自行動、實施真正主線任務的黑衣人丁。
然而他責問的話還沒來得及完全說出口,便被身旁搭把手幫忙接住黑衣人丁的黑衣人乙和其後趕來連忙擋在他們面前的黑衣人丙給打斷了:“大哥!”
他們兩人皆目視前方,眼神驚異之餘隐約竟是流露出幾分駭然。
被砸得頭暈目眩的黑衣人丁顫抖着伸出手,遙遙地指向主書房内許憐所站在的位置:“許憐她……她想要拿那東西,和我們拼了。”
好不容易強忍着當下劇烈的暈眩與疼痛,偏頭湊在黑衣人甲耳畔磕磕絆絆地說完了這一句話,黑衣人丁便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幹咳,猛地自喉頭嘔出一塊顔色隐隐有些發青的淤血來,而後頭蓦地一歪,便徹底地暈了過去。
“什……”麼?
至此赫然為黑衣人小隊之首的黑衣人甲蹙着眉頭,目露不解地擡起頭,恰好與一雙淺瞳已經全然變為了幽綠色的許憐冷不丁地對上了視線。
沒說出口的尾音頓時被他吞沒,黑衣人甲被眼前這番幽異的景象當場震驚得啞然失聲:“……”
——這他媽是許憐?!
怔然失神間,黑衣人甲手下不禁洩了力,剛才被他恰好接在懷裡的黑衣人丁一個重心不穩,身子逐漸歪倒從他懷裡脫離,最終又“咚”的一聲翻身滾落在地。
事實證明,時間和機遇能夠帶來和改變很多東西。
柔弱的菟絲子可以進化成噬血的藤蔓,嬌嫩的小白花也可以升級變成可怕的食人花。
許憐幽綠色的眼底一片平靜,宛若兩汪浸滿了叢林綠意的湖泊。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滿臉震驚與戒備地與她對峙的黑衣人甲、乙、丙三人,神色漠然地擡起手臂,掌心向下,五指微微張開翹起,其中三根手指的方向剛好分别指向了黑衣人甲、乙、丙三人各自所處的位置。
下一秒,許憐擡起的手臂上藤蔓一般的青紫色脈絡開始泛着光芒生長與流動,明昧閃爍的幽綠色光脈自她伸出的指尖開始向外瘋長,無數條青紫色的粗壯藤蔓自不斷生長的幽綠色光脈中誕生,交纏着向她指尖指向的黑衣人甲、乙、丙三人沖去——
黑衣人甲、乙、丙三人竭力設法抵抗卻收效甚微,掙紮片刻過後便集體敗北,轉眼間便被簇擁而來的青紫色藤蔓給手無縛雞之力地捆了個結實,懸挂着吊在了主書房的門口兩邊。
一邊吊兩個,另一邊吊一個,懸吊的位置恰到好處地避免了被吊起來的人會踢碰到受傷暈倒、昏迷在地上的黑衣人丁的可能。
在陸續被許憐放出的青紫色藤蔓捆縛住之後,黑衣人甲、乙、丙三人各個都旋即便失去了聲息,面色漸漸變化成了與周身藤蔓顔色相近、宛若活死人一般的青紫色。
瞧着倒是頗有幾分被逼死亡的樹葬屍體怨念積聚待成僵屍的意思。
至于那些不計其數的自許憐指尖生長出來的光脈與藤蔓,在前頭出發的藤蔓達成目的以後,後面的藤蔓和光脈便都“乖巧懂事”地及時停止了生長,就像是潮水退潮、影像倒放似的肉眼可見地迅速退了回去。
從哪裡來的,就回到哪裡去。
許憐不緊不慢地走上前,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視角與姿态,饒有興味地打量着被她懸吊在青紫色藤蔓吊籠裡的黑衣人甲、乙、丙三人。
在附近三個體積可觀的青紫色藤蔓吊籠的映襯下,許憐越發顯得小小的一隻。她的身形依然單薄,皮膚依然慘白,面色卻已然變得從容而又沉寂。
強大的、充沛的力量仿佛隻在一瞬間便帶走了她這些年所有的恐懼、怯懦與軟弱,帶給了她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自己這一世的人生命運都盡在她掌握之中的新奇感覺。
……多可笑啊。
她隻不過是私吞了一樣本該屬于别人的重要東西,便擁有了與從前截然不同的境遇。
遵紀守法者為人所操縱控制,剝奪搶劫者強大自如将他人掌控。
原本孔武有力的加害者,在她擁有足夠的力量之後,居然也和曾經的她一樣,是随時都可以被任性的強者選中、強行淪為蝼蟻玩弄犧牲的角色。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剝削”吧。
那麼心安理得地穩居幕後、權勢滔天的他們,又侵吞了多少本該屬于别人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