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受傷頻率有點高了,而且受的傷都很奇怪。”
宮野志保夾着褐色棉布,面無表情地按在琴酒手腕上。青青紫紫的勒痕,輕微破皮,皮肉裸露,帶着未消去的鎖鍊形狀,在蒼白的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碘伏與傷口處直接接觸,霎時刺痛讓他背後一麻。
琴酒眉頭微微抽動,他語氣不算好,頗有些不知好歹的意思:“你最近話也有點多了。”
宮野志保瞥他一眼,鑷子又在消毒水上沾了一下,狠狠地按在傷口處。
更猛烈的刺痛席卷全身,琴酒手指頓時不受控制地抽動幾下。
本就因為多了一身窩囊傷而郁結,這會兒又被一個小研究員給甩臉色,琴酒臉色倏地陰沉下來,“你......”
“按着。”
宮野志保打斷他的話,很不客氣地把鑷子怼到他手裡。
“先閉嘴,按好了,跟我過來。”
行,這世界終究是癫成他不認識的樣子了,之前見到他總會瑟瑟發抖的雪莉竟然也支棱起來了。
宮野志保一路走到試驗台前,調制好設備後,她對琴酒說:“躺下。”
琴酒:“......”
他不爽地按好傷口,冷着臉,卻很配合地躺到上面。
手中的鑷子被拿走,頭頂的燈光打在臉上,琴酒閉了下眼,随後感到手腕上一緊,琴酒頭皮發麻,幾乎是立刻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回憶,下意識地要掙脫開來。
但是實驗室的束縛帶是專門針對他定制的,為的就是防止他在實驗中掙脫,當初換了十幾種材料才終于打造出最終産品。十分堅韌結實,掙紮片刻,除了手腕磨得發疼,一點變化都沒有。
宮野志保冷淡地開口:“不要掙紮,你是想傷勢繼續加重嗎?放心,不會解剖,就是做個小檢查。”
琴酒睜開眼直視燈光,眼睛被刺得發燙,他陰恻恻地看着宮野志保:“不是才做過嗎?給我松開。”
宮野志保淡定地無視了他蹭蹭外冒的冷氣,專心緻志地操作着機器,一邊漫不經心地解釋:“你沒發現嗎,你最近的身體狀況不太正常。”
琴酒皺了下眉,倒也沒再繼續做無用功了,但語氣還是很惡劣:“哪裡不正常。”
“哪裡都不正常。”宮野志保說,“你的身體在經過幾次改造後自我愈合能力應該很強了,之前幾次實驗我們特别提高了你體内的血小闆白細胞和幹細胞的活性和濃度,就算不能達到一秒愈合的程度,但也算是無疤痕體質,像這種捆綁造成的皮肉傷,你應該休息幾分鐘就自愈了,而不是等熬到傷口發膿後來這裡消毒包紮。”
實驗記錄儀上曲線彈動,不住有晦澀難懂的數字和專有名詞出現在屏幕上。
宮野志保一邊操控機器,一邊注意着實驗結果,眼底燃起濃厚的興味,“你的體質應該是發生了什麼異變。你自己沒感覺嗎?”
琴酒沒說話。
燈光過于刺眼,他閉上眼睛,厚重的疲倦在腦海中醞釀,躍躍欲試地拽着他的理智陷入深淵。
能說什麼呢,難不成他說“我的身體沒問題,這些傷都是玩遊戲留下的”?
如果他說出這種話,雪莉肯定會面不改色地點點頭,然後反手就把他迷暈送去檢查腦子或是直接把他送到組織的心理機構。
這個該死的遊戲什麼都好,就是遊戲裡受到的傷都會帶回現實世界這一點令人心煩。
琴酒沉默了,任由宮野志保檢查——反正檢查不出什麼來。
檢查做了全套,但最終到手的數據平平無奇,琴酒敷衍地應付了幾句不死心的小科學家,拖着沉重的身體回了安全屋。
距離遊戲開始還有十來天,他必須好好考慮一下下一次副本該怎麼應對。
《六行情詩》,一款高維投放的超現實闖關遊戲,遊戲參與者需要親身進入副本來達成任務要求,副本情節年齡跨度從幼到老,炸裂程度隻有你想不到沒有它做不到。
琴酒身上多了點不該有的運氣,被這官方挑中“榮幸”地成為一測嘉賓。
最開始的時候,琴酒可不管什麼任務,直接殺穿副本,可能是他的突出表現引起了官方注意,琴酒又很“榮幸”地被選為二測嘉賓,到最後徹底被系統綁定,成為正式玩家。
就在前不久,他又被拉入副本進行了正式公測,等這次系統升級完畢,這個遊戲大概就正式上線了。
但琴酒并不是很希望遊戲上線,他希望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闖關遊戲,最好在開服前數據崩潰然後徹底崩盤。
但這個可能性不大。
琴酒坐在沙發上,疲倦地按壓眉心。
經過前幾次的副本他也總結出了經驗,這個遊戲不管副本怎麼變化,它最終的任務都是要求遊戲者降低副本的惡意值,降低副本任務目标的惡意值,同時,還要保證自己不能被副本同化,一旦同化度超過50%,那麼現實生活中自己的精神狀态也會受到影響。
每個副本都仿佛凝聚了來自整個宇宙的惡意——貪婪、暴虐、殺戮、謊言......
在副本中,世界是邪惡的,人本為惡,善意成了茫茫沙漠中的珍貴水源。
副本的邪惡程度,就連琴酒進去後都被判為了善意100%,可想而知,副本裡的世界已經糟糕成了什麼樣子。
琴酒一測二測直到公測都在跟一個副本較勁,《方寸之間》,嘗試了無數種方法都通關失敗,直到他最後卡了bug把同化度和劇情完善度幾乎拉滿才勉強通過判定,就這樣,還差點被判成違規行為。
這次系統升級,官方肯定會修複這個bug,也就意味着琴酒接下來不能極限操作了。
但是真讓琴酒去用愛意感化世界?
做夢呢,他不拉着世界共沉淪就已經萬幸了。